不要人伺候是不可能的,沈满棠洗完澡就像大爷一样躺在床上,配合地伸手伸脚让金朝给他全身上下都涂上雪花膏。随着年岁的增长,金朝伺候人的力道也把控得越来越好,涂的时候还会顺带着给沈满棠揉个腰推个背,舒服得他都要睡着了。
“好了,睡吧。”忙活完沈满棠后,金朝便拉了灯,自己去简单洗漱了一番后才上了床。
“嗯……你弄好啦?”沈满棠凑过来,把自己的手脚同步压在金朝身上。
“还没睡着?”被欺压惯了的金朝顺从地被压着,还腾出只手给沈满棠拍背。沈满棠从小被芦荟哄睡到大,金朝来了后就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这任务,慢慢地这就成了他睡前的本能反应,沈满棠要是哪天晚上跑去骚扰沈沧傅君佩了他还会不习惯。
就在金朝闻着雪花膏的香味,都要给自己拍睡着了时,沈满棠这个不安生的又来点火了:“元宝,你还记得江姐姐叫什么吗?”他只寥寥见过江显颐几面,对她的闺名也只模糊地记着个大概的音。
“不记得。”金朝敷衍道。
“你记性那么好都不记得吗?”沈满棠不信,扒拉着金朝的眼皮,“帮我想想吧,想不起来我睡不着呢。”
“她叫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睡不着就起来背书。”金朝背也不拍了,一把将沈满棠的手脚都撇了下去,卷着被子背过身去。
“狗脾气,真难说话。”沈满棠也不知道自己又哪惹着金朝了,抬脚踹了金朝屁股一下,又气鼓鼓地往床的另一头挪去。两人互相置气着,一人一头把被子撑了起来。好在马上就要入夏了,被子里灌点冷风反而凉快,因此谁也没有低头,就这么冷战到了第二日。
沈满棠本来还在愁自己在同学间没话聊,现在好了,他也是看过《嫦娥仙子》的人了,而且他还是这么多人里唯一一个见过仙子真人的,当然要得意洋洋地炫耀一番。于是下课后同学们就以他为中心,以前后两排为半径,展开了对剧情和江显颐的激烈讨论。
“我看海报上写了,这部电影是仙子的处女作呢,她的本名叫江彩蝶,也很好听。”
“不是呢。报纸上说了,江彩蝶是她的艺名,她真名叫江,呃,江什么来着?”
“江!显!颐!”沈满棠抑扬顿挫地说着,下巴都要扬到天上了。这还是他一大早从傅君佩那儿问来的。
“哪个显?哪个颐?”围观的同学更多了,嚷嚷着要沈满棠写给他们看。
一旁的金朝被吵得脑门子嗡嗡响,本就积压了一肚子闷气的他现下是更不顺心了。
同学见沈满棠桌上没有本子,便作势要拿金朝桌上的纸笔。沈满棠小心地瞧了一眼金朝铁青的脸,赶忙拦下了。
“别,别找了,我也忘了她的名字怎么写了,你们回家看报纸吧。”沈满棠挥了挥手,把靠得太近的几个人从金朝桌前隔开。
“满棠,你不是认识仙子吗?那你带个她的签名来让我们看看呗。”一个女生两眼弯弯地向沈满棠恳求道。
沈满棠有些尴尬地“啊”了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毕竟他和江显颐其实也算不上是认识。可他也实在做不出刚吹完牛就打自己脸的事,只能红着脸推拒:“再说再说。”
就在他面对同学的围攻,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办时,常遇青恰好路过,对着闹哄哄挡路的一群人板着脸道:“让开。”
哪怕常遇青现在不挥拳头了,他那高大壮硕的体格还是很容易就震慑到了同龄小孩。众人纷纷散去,给常遇青重新让出一条过道来。
常遇青经过时带起一阵微风,明明他没有看沈满棠一眼,却臊得沈满棠抬不起头。
当初常家要搬去浙江,常遇青却独自选择留在上海,偶尔还会去江家找常安小住。在亲缘关系上,常遇青显然是与江显颐更亲密的人。人家都没拿亲戚到班里炫耀,自己却没羞没臊地夸下海口要带江显颐的签名来。
沈满棠兴致缺缺地清开场子,趴在桌上郁闷了会儿,又挪着下巴靠到了金朝手边。
他敏锐地察觉到金朝并不喜欢江显颐,但他又找不到第二个人谈心了,因此只好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元宝,我是不是太虚荣了?其实江姐姐根本就不认识我,我以后应该也没机会再见到她了,我哪里还能要得来签名啊?”
“又肯跟我说话了?”金朝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沈满棠,看他趴在桌上可怜巴巴的模样,又无奈道,“她当然认得你。你脸皮那么厚,小小年纪就会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看,还跑她面前一直夸她,她怎么会不记得你?”
“你才色眯眯的!”沈满棠捶了金朝手臂一拳,一扭头又趴进了臂弯里。
金朝瞧着他后脑勺翘起的一根呆毛,便顺手上前压了压,却又被沈满棠一巴掌挥开。
“不理你了。”沈满棠心里知道金朝刚刚是想安慰他的。只是金朝那狗嘴向来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会惹得他更加生气。
金朝唏嘘地想,你们哪会没机会再见呢?上辈子要不是你那么短命,或许真的能和江显颐双宿双飞。
不管是从上辈子的资料,还是从这辈子沈满棠对江显颐的追捧程度来看,金朝都知道想要在这两人之间横加阻拦有多不易。江显颐虽比沈满棠大个六七岁,但与他也算得上是良配。只是金朝在明知这两人会手拉手走上歧途的情况下,是不可能任由孩子自由恋爱的。
临睡前,金朝故意煮了碗馄饨,端沈满棠跟前晃了晃。沈满棠不知道这是金朝的伎俩,一下就上钩了,不仅开口和金朝说话了,还把一大碗馄饨干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