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满棠愧疚了一整天,到了放学时仍旧闷闷不乐的。他拽拽金朝的袖口,提议道:“元宝,我们别去画画了吧。今天是你生辰呢,我给你买个大蛋糕,我们回家庆祝吧,好不好?”
“想吃蛋糕了?”金朝又没连上沈满棠的脑回路,“想吃我周日再给你做好不好?今天我们先去把先生那边定下来,以后就都跟着他学画了。”
“我不是想吃蛋糕,我就是想帮你过个生日嘛。”沈满棠拿头顶了顶金朝,“哪有人连生日都不过的。”
金朝腹诽,今年这些命中注定会发生的破事要是没处理好,你以后也没人帮你庆贺过生日了。
“等拜完师再说吧,蛋糕店还开着的话就去买一个。”金朝不甚在意,并且还是没懂沈满棠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只知道取笑他,“馋猫。”
沈满棠百口莫辩,因为他确实也很想吃蛋糕。沈家所有人过生辰都会专门为了他而买一个蛋糕来,就为了让他过一把唱祝寿歌、吹蜡烛的瘾。他急躁地跺跺脚,心想,等晚上了要让元宝自己吹蜡烛,自己可不能再代劳了,不然金朝以后还要误会自己给他过生辰的诚心。
金朝挥手,唤来了一辆路口匆匆跑过的黄包车。等离近了他才认出这是程家帮的阿虎。
碍于沈满棠在,他并没有和阿虎打招呼,阿虎也明白金朝不方便透露自己和程家帮的关系,便只是热情地招呼道:“来吧两位小弟,要去哪啊?”
“土山湾画馆,辛苦哥了。”金朝先坐上了车,再伸出手将沈满棠拉了上来。
“客气了啊。”阿虎笑着,爽朗地回应道。
最初金朝进帮派时他还格外不爽,处处刁难,动不动就要趁程大器不在,联合兄弟们对金朝挥拳警告一番。要不是金朝来了,就凭他哥对程大器的恩情,他在程家帮就可以无法无天地横着走。
再者言,金朝这浑小子进帮派后什么也不干,地也不拖,车也不拉,只是偶尔来程大器办公室与他说几句话就走。就连说话时润口的茶水都得他阿虎来倒。山霸王阿虎何时受过这种气,自然是跟金朝各种不对付。
但或许缘分就是这样,要不是程大器为了搓磨他的性子每次都点名要他给金朝泡茶,他也听不到金朝与程大器之间的秘密。
“我与陶老板商量了一下,打算今年把工厂改组成股份有限公司,名字也还是叫福臻。陶老板当总经理,我和在工厂时一样,依旧用假名挂职。至于程老板您还愿不愿意继续入伙,还得看您的意思。”
阿虎听得眼睛子都要掉出来了。这还是那个他挥挥拳就能打趴下的小孩吗?他现在被勒令禁止在外头坑蒙拐骗、敲诈商贩了,他不得不听从程大器的话,却也因此断了一大笔收入。若是以后只能老老实实拉车了,那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就连他相好都不乐意了,和他断了联系。
没想到害他丢了钱的金朝自己却这么能挣钱。阿虎心里愈发怀疑金朝是个不会长个的侏儒了,否则一小孩哪来这么大本事,连大器哥都愿意与他平起平坐地谈生意。
他自此放下对金朝的敌意,极尽谄媚地对待这小子,不求吃肉,只求跟在他们后头有点肉汤尝尝。要不说不打不相识呢,当初那么一惹事,虽然断了他一时的收入,却也让他的人生走上了正途。时至今日他是真的对金朝心悦诚服了,就连帮里人调侃他现在成了金朝小弟时他都不生气。
能带他赚钱的,不就是他大哥吗?
阿虎拉着两个小子,脚下生风似的跑得飞快,本来要一刻钟时间的路程硬是让他不到十分钟就跑到了。
“慢走啊小弟,”阿虎对金朝扬扬下巴,又伸手想要扶沈满棠下车,“小朋友也慢慢下啊。”
谁知这看着粉雕玉琢的漂亮小人儿一点也不给他情面,惊慌地从他手边闪开,从车上跳下扑进了金朝怀里。
金朝踉跄地后退几步,稳住他和沈满棠的身子,又对阿虎点头笑道,“哥你慢走。”
沈满棠跟着金朝走了两步后脑子才清醒过来,突然意识到什么,叫道:“元宝,你刚刚是不是又没给钱?”他急得转头看去,阿虎却早就消失在了巷子拐角,连喊都喊不回来了。
金朝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匆忙间忘了在沈满棠面前演一演了。他只能用拳头抵住嘴,清清嗓严肃道:“是我忘了,下次再见着那位大哥再给他吧。”
说完他生怕沈满棠脑筋转过弯来,便忙扯着沈满棠快步进了画馆去见顾怀绅。
“小满,这是顾老,是你以后的师傅。来,你给师傅行个礼,以后就在这学画画了。”金朝把手覆在沈满棠背上,示意他作揖。
没想到沈满棠会错了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把顾怀绅吓了一跳。
“爷爷好。”沈满棠叫的别提多亲热了,还哐哐磕了两个响头。
“诶诶,怎么回事这小孩,谁让你跪了?”顾怀绅挥着拐杖,指使金朝把沈满棠扶起来,“在我这没那么多规矩。你别因为我一把年纪了就把我当那些迂腐之辈,我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金朝赶忙拉起沈满棠,还帮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并小声提醒道:“鞠个躬就行了。”
沈满棠呆呆地“哦哦”了两声,又恭敬地鞠躬作揖道:“爷爷好,请你收下我吧,我会认真学画画的。”
“行了,进来吧,以后你就坐这了。”顾怀绅指了指身旁的一个画架,吩咐道,“既然来了就画张图来让我看看吧,随你想画什么,就是得画快些,别耽误了我晚上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