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迅速地扫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在了李肆身上。她右手端着一只很长的烟管,左手一撑着站了起来,然后赤着脚走了回来,裙摆摇曳,若隐若现露出一小截腿来。
她在李肆面前停了下来,纤长的睫毛上下翻飞,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平常这都是顾云雾才有的待遇,如今李肆碰了一回,才发现并不好受。他别扭地向后退了半步,扭开脸向孟婆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那女子一伸手将李肆的脸又掰了回来。
“你这脸……呵”她说着,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真叫人又爱又恨。”
她抓着李肆的下巴,尖长的指甲渐渐陷入肉里。李肆吃痛地嘶了一声。
“长离。”孟婆虽然在低头喝着茶,但还是唤了那女子一声。
那位叫长离的女子便放开了手,笑道:“也是,再捏下去他旁边的那位小朋友就要用目光把我扎穿了。”
顾云雾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那双黝黑的眸子里闪着如冰刃一般锋利的光。长离撒了手后,他便迅速撤走了目光,只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孟婆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对李肆嗔怪道:“小四你也是,长辈愿意看,你就让她看,躲什么?”
“什么?明明是她没礼貌!”李肆捂住被捏痛的脸,嚷嚷道。
孟婆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容我介绍一下。长离,鬼市的所有者,现任鬼王。”
李肆在听到鬼王两个字时,抽了一口冷气。连顾云雾都蹙起了眉头。
“抬举了。我并没有正式打赢上一任的鬼王,顶多算个代理。”长离浅抽了一口烟,吐出一团白雾。
“上一任不干了。这鬼王你且当着吧。”孟婆说着,捋了捋裙子又坐了回去。
“近日天干气燥,实在烦闷,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些故人旧事。四公子,刚刚是妾身失礼了。”长离眼里噙着笑,向李肆欠身行了一礼。
李肆能怎么办呢?他又打不过她。只能瘪着嘴不说话。
顾云雾向长离回了一礼,问道:“长离大人是丢了什么东西?”总算是有个人还想着正事。
“哦,丢了把刀。”长离轻含着烟管,说道,“那刀向来与我合不来,找了个机会便逃了。”
李肆问:“那刀长腿了?”
“跑的自然是人,但恐怕是被刀控制了心智。”孟婆白了一眼李肆。
李肆想起了顾云雾给他的“出世”。
自从将军墓之后他再没有拿它战斗过,却在闲暇时偶尔将它召唤出来把玩。虽然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武器,但李肆仍然隐隐约约地能感受到某种被隐藏起来的气息。
“出世”是有自己的意识的。李肆觉得它是太过温柔了,生怕吓着人似的,便选择了沉默不语。
李肆每次握着它的感觉,就好像跟黑白无常,孟婆,阎王爷这些人呆在一块的感觉一样。是一种被长辈保护起来的安心感。
月白说它是属于鬼王的刀。
到底是哪一任鬼王的呢?
“是什么样的刀?”顾云雾的话打断了李肆的思绪,他再次把问题扯到了正轨上。
“骨刀。用人的骨头做的,杀气极重,不好控制。我是用不来,一直把它摆在一楼武器室里。也不知道哪儿来了个小贼,就给偷走了。那刀本就是用人的魂魄滋养出来的,所以喜好食人魂魄,特别是身体强壮的灵魂。”长离一扭身子走到了孟婆的座位旁,烟杆在她纤长的五指间转了一个圈,烟灰便落入旁边的烟灰盆里。“这东西流到人间去,又没人降得住它,指不定会惹出多少乱子。”
李肆听后,微皱起了眉:“它杀人是不是不见伤口不见血?”
长离挑了挑眉毛:“怎么?你见过它?”
李肆轻哼了一声,“已经出乱子了。”
顾云雾又接着问道:“关于那贼人,大人可有线索?”
“我这座阁楼,无法力之人不可见,有法力的进来又必会被我察觉。吊诡的是,那人既有法力,又十分低微不易察觉。也不知那刀看上他什么。它一向高傲,就算想逃也不会轻易委身于羸弱之人。”
李肆叹气,这线索听着就跟没有差不多。他与顾云雾交换了个眼神,互相点了点头。毕竟是五十万功德的差事,正好两件事赶巧撞上了,索性一块解决了。
“大人,那刀与你不和。那它究竟是谁的?”
话虽是李肆问的,长离却有些意味深长地瞥了顾云雾一眼,她叼着烟杆说道,“这事你们当真要管?”她说完,看着对面两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低头抽了一口烟,抬眼时眸子露出一丝冷冽的光。
“它叫噬魂。是血无的刀。”
鬼刃(三)
清晨,京城的大街小巷上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了些车马行人。个别商铺已经早早地开了门做起了生意。虽然已渐渐入了秋,秋老虎却异常凶猛。日头一出来,不一会儿街道便被烤得热腾腾的。
一家不起眼的茶铺支起了门板,老板娘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拿了一把扫帚仔细地清扫着门前的灰尘落叶。有两双鞋子走进了她的视线里,她抬起脸,看到来人是两名年轻的男子。一位头发高高地扎成马尾,一身珊瑚红交领窄袖长袍,看着像是位江湖侠客。另一位则是半散着发,头顶的发髻上插着一根雕刻简单的玉簪,一身竹青色的宽袖长袍,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看着像是书香门第的公子。这两人站在一块,倒是十分新奇的组合。
夏鸢觉得奇怪,说:“两位公子是来喝茶的?实在抱歉,茶铺还未开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