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前辈,你看他身上……”
“地府的官员如何,也轮不到我们天界来置喙。”月白嘴上虽然在调停,但多少有些埋怨两人惹是生非的意思。他似乎忘记了当初他也是这样盛气凌人,连黑白无常的面子都不给。
“那他出手打人的事怎么算?”深袍子的神官挨得那一下最重,他显然并不打算轻易就算了。
“受着吧。这人是黑白无常的宝贝。你应该庆幸是他亲自动的手,而不是白无常。”在此事上深有体会的月白苦口婆心地说道。
听到白无常时,两人都没了声响。天界的人都知道那是块硬骨头。像他们这种位份不高的小神官,见到白无常都得绕着点走。
月白缓下了语调,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你们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两位虽然还有些不服,但也没什么办法,行礼之后欲施法离开,却发现仍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肆噗嗤一声,直白地嘲笑道:“用脚走。”
两人愤愤地瞪了李肆一眼,扭头离开了。待两人离开后,月白才开始揶揄起李肆:“你这人英雄救美有瘾吗?就不能好好说话?”
“你看他们是能好好说话的样子吗?即使是你,我都能掏刀子。对他们我这算客气了。”李肆拍了拍肩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答道。
“我并非针对小文官。那鬼刀捉摸不透,我只是保持必要的警惕罢了。也只有你这种心大如天的能不以为意。”月白反驳道,说完看了顾云雾一眼,“你没事了?”
“没事了。多谢关心。”
“发簪弄丢了?”
李肆隐隐约约发觉,自从碧水村的事后,月白在顾云雾的事情上总是特别的细心。他好像一眼就能发现顾云雾身上有些什么变化,哪怕这些变化微乎其微。这种细心很微妙,像是警惕,又像是在意。
“他送我了。”李肆炫耀道,恨不得立刻在屁股后面开出个屏来。
月白听后,扭头瞄了一眼身后山崖,一脸意味深长:“哦,那恭喜你们。”
李肆完全不明白月白是怎么悟出来的。本来他只是吃了些醋,所以牟足了劲炫耀一番。结果却把那点私密的情事昭之于众了。李肆一边疑惑,一边红起了脸。
“多谢月白兄。”顾云雾倒是很坦然。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李肆虽然有些面红耳赤,但不妨碍他依旧厚颜无耻。
月白一脸无奈,看着他宛如看个傻子般,“你不知道民间赠发簪的含义吗?”
“什么?”
“是以山河为证,以发簪为聘,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落泉(完)
李肆猛地扭过头看向顾云雾。他只知道那根簪子是他重要的玉佩所变,却没想到还有另一层含义。
顾云雾抬起了眼,回之一笑。没有了发簪,他便半散着发,随意地将碎发绑到脑后,看着比之前随性了许多。
李肆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他,却被月白一手抵住肩膀,摁了回去。
“我知道你现在食髓知味。但眼下还有正事,给我忍着点。”月白硬邦邦地说道。
李肆的脸瞬间难看了起来。
“月白兄是何时回来的?”站在一旁的顾云雾立刻便问了个“正事”。
“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月白接过了话头,说道,“跟你们分开后,我便发现了那群黑袍人。这个山谷四面环山,翻山越岭太麻烦。我便偷偷跟着他们,想看看有没有出路。那一路上,关于他们的事情,多多少少听了一些。不过我估计你们已经从那小丫头嘴里知道了。”
顾云雾接着问:“你回落泉村了吗?
月白摇头,继续说道:“从山谷底下回不到村子,出口在另一个方向。一出去便到了皇帝的行宫。估计皇帝把那群人养在行宫里,替他收集魂魄。唉……这种事,你们地府到底管不管?”
“不太管。”李肆撇撇嘴,懒洋洋地说道,“血无在的时候成千上万的亡魂被扣走,那时地府都没管。现在这皇帝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们很聪明,收集的人都是阳寿已尽的人,而且确实都死于自戕。算不上害人性命。”顾云雾补充道。“以地府一向的行事风格,多半是冷眼旁观,等到这群人把自己作死了,再来收拾残局。”
“你们地府还真是得过且过。”月白皱起了眉头。
“啧。想打架?”李肆嗤了一声,挑了挑眉毛。
月白没搭理他,“这事我会如实告知天庭。绝不能再养个血无出来。”
这时李肆忽然发现,月白连顾云雾的簪子都注意到了,却一直没有问花莹的下落。
“你莫非见到花莹那丫头了?”
“见到了。”月白点点头。“她归队时我们俩撞了个正着。我就把她给抓住了。”
“后来呢?”
“让她溜了。”
李肆:“……”虽然他很想嘲笑月白一番,但一想到自己被她关石室里,好像也没有必要五十步笑百步。当然,李肆坚持认为自己是那个五十步。
“不过我从她手里弄到了个东西。”月白说着,往李肆的方向抛出个小物品。李肆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摊开手掌一看,那东西是一枚小小的玉扳指。
月白接着说道:“近一年里掉进噬魂阵的人,魂魄都被封到这玉扳指里了。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将魂魄呈给皇帝的。这次是我们来的突然,他们没来得及转移走。你们可以把这个拿回去交差。”
李肆默默地将玉扳指收了起来。心里想着,幸亏刚刚忍住没有嘲笑月白。月白好歹是搜出了点东西。自己才是那个可笑的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