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尝试用箭救他出来。
唉。李肆心里叹口气,这么厚的炉子,箭哪儿射得穿啊。
然而炉壁上叮铃当啷的声音变得更加密集了,李肆甚至能想象出月白执拗地一次又一次地将箭拉满的样子。他刚想开口劝月白,却发现身边的炉壁真的裂开了一条小小口子。凉气从口子里吹了进来。
“小瞧你了啊。”李肆笑了起来,他感觉到灵玉上的缝隙已经全部闭合。“月白兄!你退后一些,我要出来了。”
他伸手抓起身边的出世,低下头闭上眼,仔细地调动了他所能利用上的所有法力。
自己的,出世的,灵玉的。
紧接着他缓缓睁开双眼,双手握住刀,朝着那裂开的口子劈去。
巨大的铜炉在一声哀嚎般的撕裂声中,彻底裂开。
李肆炉下腾起的烟灰呛得咳嗽了几声,从炉里探出头来。“妈的,快被烤干了。”
月白急急地将他从里面拉了出来,“快快,小文官来了。”
话音刚落,整个南王殿仿佛天塌地陷般地晃了起来。月白与李肆齐齐向殿外望去,紧接着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他在攻击南王殿的结界。”月白蹙紧了眉头。
李肆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拔腿就往外跑,却被从大殿外回来的南王公拦住了去路。
南王公已是浑身血迹斑斑,被搀扶着踏进了大殿里,他看到了李肆,又瞥了一眼站在后面的月白,笑了起来。
“公子啊,你那小情儿被鬼刀吞噬了神志,怕已是疯了。这宫殿修缮的钱,你得负责吧。”南王公虽然负了伤,嘴上却还在调笑着。
“放你个狗屁!”李肆憋了大半天,终于忍无可忍地骂了起来。
“唉,你去吧去吧。他现在六亲不认的,你去了被劈死了正合我意。”南王公往旁边一站,挥了挥手像赶鸡似的,“等下神殿的仙君都会过来,他必会遭到天雷之惩。”
“不会有人来的。”殿外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殿前,而在他身后站着的是一众鬼神。
“哟,稀客啊!阎王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了。”南王公双手上下交握,笑眯眯地说道:“我听说地府向来不爱参与这种无趣的小争小斗。大人来这所为何事啊?”
阎罗王抬眼看到了那裂开了的铜炉,又低下头瞥了一眼被烤得满脸通红的李肆,脸色沉了沉。
“南王大人,你擅自将地府的人抓到此地,得给我个交代吧。”
南王公听后,挑了挑眉毛,他望向李肆问:“你没辞官就来找我了?”
“我未收到他的辞章。”阎王爷脸上摆满了不悦,他平日里慈眉善目,如今把脸一僵,看着真有些凶神恶煞。
李肆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后面的文判官。崔钰一脸正经地装作毫不知情。
“老夫也不是针对他,就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南王公两手一摊,说道。
“放了。”阎王爷用了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无论是东西还是人。”
南王公收起了笑容。
崔钰从后面走了出来,“见过南王大人,下官不才,提些蠢钝的建议。还请大人勉为其难地听上一听。如今天界神官的庙宇神殿皆在人间被毁,而鬼界正在殿外虎视眈眈。就这两界想必已经足够让天界焦头烂额了。若再加上冥界……”崔钰说到这,顿了顿,微眯起了眼“地府向来与天庭并肩同立,携手维持这天地间的阴阳平衡。天界是不会为了大人您的一己私欲,与其他三界作对的。到时,被推出去受那天雷之刑的,就说不好是谁了?”
南王公僵着脸,一言不发。
崔钰双手呈上了一张契约,“大人,只要你发誓以后再也不去追究灵玉,以及这几个小辈的事。从此不再打扰他们。那殿外的鬼界,地府愿意出面调停解决。”他说着,将契约往前递了递。
南王公深深地叹了口气,瞅了一眼李肆,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罢了罢了。到头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苦笑起来,说着把李肆的玉佩往他的方向一抛。
“什么劳什子,不要也罢。”
李肆双手接住了玉佩,绑到了自己脖子上。他仰起头正好看到阎王爷向他投来的目光。
阎王爷冲着李肆一点头。四儿,去吧。
李肆立刻心领神会,抽起腿就往殿外跑去。在经过阎王爷的身边时,他身上带着的风掀起了这个胖老头衣袍的一角。
李肆忽然觉得有一瞬慢了下来。
这一瞬间真的好漫长,像是足足跨越了两百多年。
李肆跑出大殿。天地之间是一片灰白。
天际又仿佛有深蓝色的布叠挤到一块,折出紫绿色的褶皱。
顾云雾站在远处,脸上像是挂上了无情的面具,连眸子里没有一点光彩。
黑白无常为了牵制住了顾云雾,各自站在他的两边。
“什么情况?”李肆冲着黑白无常喊道
“他的意识被藏起来了,现在操纵他身体的是噬魂。”白无常回答道,“小心,那刀会无差别攻击。”
白无常的话音刚落。李肆就已经窜了出去。
“你倒是把话给我听完了!”白无常还在一边骂骂咧咧。李肆却已经在天上与噬魂打了几个来回了。
跟附身在林西景身上不同,噬魂在顾云雾身上时,动作更快也更狠戾,进攻与防守都无懈可击。
果然是宿主强的话,刀就会变得更难缠。李肆被弹开后,站住脚看着他思考对策。
顾云雾就站在远处,眼眸空洞地看着李肆。他的五官在失去了表情后,看着更像是个完美的人造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