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是个纨绔,做了不少混账事便也罢了,现下就连美貌太傅也要被他荼毒,人干事?
等到沈瑞一脚踏出元楼大门的时候,对上的便是众人充满谴责和愤怒的目光,个个跟刀子似的直往沈瑞身上戳。
沈瑞:“……”
他顿了顿脚步,挨个瞧了回去,中都小霸王的威势还是有的,不少人方才混在人群中怒目而视的,但真同他撞上目光后,反倒心虚地躲避开了。
可这样一来,心中更是觉着江寻鹤可怜,这沈家的小霸王从来都是蛮不讲理的,江太傅跟在他身旁,不知受了多少苦楚!
现下众人瞧着尚且如此,等到回了府中,大门一关,深院高墙,谁知道要怎么卑微地讨生活!
围观的百姓越想越是觉着心痛,他们大都出身平平,反倒是更能同寒门出身的江寻鹤产生些共情。
更不必说江寻鹤现下在世人眼中就是个标准的美强惨,寒门出身好不容易凭借着才情考中进士,现下却落入了沈靖云的手中饱受折磨。
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不传出去不是汴朝人!
沈瑞当然没有忽略掉空气中微微凝滞的诡异氛围,他略挑了挑眉,看向了马车旁的江寻鹤,目光中有些探寻。
江寻鹤同他对了对目光,随后飞快地垂下眼,抿了抿唇道:“是江某思虑不周,给阿瑞惹麻烦了。”
众人:你看他!
沈瑞眉头猛地一跳,心中莫名升腾出一些熟悉的感觉。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寻鹤:“无妨,只是不知道太傅怎么会在这里?”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声“嘘”,他们可是明眼瞧着呢,分明是沈靖云刻意折辱人,才叫人在这等着,现下还要假装不知道来问。
难不成还能是江太傅自己上赶着主动过来的吗?
丝毫没有察觉到已经不小心发现了真相的百姓们齐刷刷对着沈瑞怒目而视,试图给江寻鹤扒拉出来一个公道。
沈瑞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再在这继续站下去,自己非得被撕了不成。
“走吧,回府吧。”
直到马车逐渐驶离,火辣辣的目光才好似逐渐散去。
沈瑞转头看向一旁的江寻鹤:“太傅现下可以说说为何会出现在元楼下了吧?”
“阿瑞现下身体虚弱,江某担心出了什么差错……”江寻鹤的声音突然顿住,随后沉声问道:“阿瑞饮酒了?”
沈瑞撩开袖子闻了闻,他并没有喝多少,至少他自己只能闻道一点不太明显的青梅香气,但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纨绔的日常不就是声色犬马?太傅怎得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逐渐靠近江寻鹤,兴致盎然地盯着他有些阴沉的面容,眼中的轻佻和肆意几乎要压制不住了。
“那阿瑞可知晓自己现下病着,饮酒最是伤身?”
沈瑞满不在意的“嗯”了一声,目光却还是半点不离,眼睁睁地瞧着江寻鹤神色上生出一丝薄怒,眉眼间也有些低沉才嗤笑了一声,撤回了身子。
真是有趣,分明是个索命的,现下却挂念着自己别把自己作死了,这世上还有更戏剧化的吗?
沈瑞将身子重新倚靠在车壁上,合着眼懒声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江太傅,我一惯如此。”
“你若是瞧不惯……”
江寻鹤屏着声息,静静地等着他的后半句,很快就听见青年有些不耐烦道:“那就将眼睛剜了吧。”
第053章
沈瑞合着眼倚在车壁上,耳边能很清晰地听到车轮缓缓轧过的声响。
一时间车厢内除了这个倒也没旁的什么动静给他听。
沈瑞心中嗤笑一声,这便是世人欢喜的最最廉价不堪的所谓真心,何曾抵得半点推敲?
他合着眼,逐渐被车轮声催生出一点困倦来,耳中却忽然传来江寻鹤的声音。
“元楼最应时的酒当是青梅酒,但汴朝境内最好的青梅酒却在江东。”
沈瑞懒散地掀开一点眼皮,等着听他能编出什么后续来。
“我曾酿了几坛子封存了十五年的青梅酒,待到阿瑞病愈后,可送与阿瑞畅饮。”
沈瑞忽而就想起上次在倚湖居,掌柜送来那坛子青梅酒,味道的确远比元楼的药醇厚许多,否则他也不会方才在元楼时便惦念了一回。
他看向江寻鹤,其实不大能想象出眼前人十五年前一板一眼地酿制梅子酒的模样来。
沈瑞轻笑了一声,重新合上了眼。
“好啊。”
江寻鹤搭放在膝上的手指随着那好似判决般的两个字蜷了蜷,他抬眼看着沈瑞,从他微张的双唇一点点攀附到眉眼间。
沈瑞其实长了一双很漂亮的含情眼,平日里又一惯裹着笑意,那点不遮掩的恶劣都被旁人自动理解成了少年心性顽劣。
可实质上他早不是萧明锦那般澄澈的少年了,他是要笑着盘算他人性命的。
江寻鹤缓缓将目光收拢回来,落在手腕上的红玛瑙坠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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