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人扶了起来,管湘君清醒了一些对她道了声谢,便要伸手推拒开,却又被一把拉了回去:“得了,原也不是多大的事,三弟自己色迷心窍难不成还要怪到你头上去?”
管湘君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潘玉娥会被沈瑞放出来的消息骗到,她一点都不奇怪,在这个处处都是人精的府中,也就独二房终日都是一派天真的模样。
谁知下一秒便听见潘玉娥娇气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狡黠:“大嫂不必担忧,我方才在屋中给他泼了好易一桶过脏水,现下他在母亲眼中就是个……”
潘玉娥顿了顿似乎是在寻着一个合适的词汇,想了半天,总结到:“兴趣爱好特殊的色中饿鬼。”
她转头对上管湘君有些讶异的神情,轻轻撇开眼笑了起来:“大嫂怎么这般看着我,我夫君是个不管事的,平日里全仰仗着大嫂吃饭,哪里有吃饱了就摔碗的道理?”
管湘君眼中露出些难名的情绪,越发将潘玉娥逗得笑起来,她一边扶着管湘君一边安抚道:“事已至此,就算母亲想要责怪你,可我们二房是个不中用的,三弟又这般行事,楚家离不得你。”
她懒散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沾上一点晶莹的泪珠,随口下定论道:“这么说吧,就算是三弟现在寻根绳子自缢了,都败坏不到你身上去,他从前专爱造谣生事,现下也让他自己尝尝麻烦生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她相公一心攻读诗书,从来不过问这些府中之事,结果到头来也没逃过楚泓那些个算计,说到底根本就是个没良心的混账,今日之事她根本就是要拍手称好的畅快。
待到进了屋子,管湘君方要说话,便被潘玉娥打断了,惊讶道:“是我没个察觉,竟让大嫂在外面跪了这许久,想来膝盖上定然要一片青紫了,也不知几日才能养好。”
她这话一说,楚老夫人非但没法子叫管湘君继续跪着,就连叫她行礼也是不心安。
老夫人沉声道:“跪着?这是为何?”
“儿媳听闻了三弟之事,便赶了回来,但终究是徒劳。母亲信任,才叫儿媳执掌楚家,但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是儿媳之过。”
老夫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楚泓当年的行事她并非不知,只是到底是幼子,自幼跟在她身边吃了不少苦楚,也就更偏爱些。
更何况彼时,她的长子方才故去,正是伤心的时候,又如何做到对管湘君真正的一视同仁?
她没法子狠下心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着糊弄过去,所能给管湘君最大的支撑也不过是放权给她。
这中都之内什么都是虚无的,除了权势富贵。
她希望能够借此给管湘君些支撑,不要让她再赴自己的前尘,也希望能够借此警告幼子,却不想终究是她的包庇使得事态发展到今日的地步。
一家人终究成了兵戈相争的仇敌,她知晓此事不会是管湘君亲手所做,此番荒唐行事中都之内除却沈瑞再无二人。但管湘君在其中究竟起了什么谋划运筹的角色,她也并不糊涂。
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道:“此事不怪你,坐过来吧。”
第066章
屋中一时之间倒是没人先开口说话,直到管湘君在潘玉娥的搀扶下,在椅子上坐定,气氛才好似松弛了一点。
叶梅芸原本捏着衣料的手也悄悄松开,指腹轻抚平衣料上的细小褶皱,心中原本做的几种盘算,现下也在其中挑挑拣拣地择出最贴合的哪一种。
眼瞧着楚老夫人现下对着管湘君的态度,可见幼子再怎么偏宠也是抵不过整个楚家的利益的,竟然如此心中的估计也就更轻了几分。
她将双手拢在身前,神情淡淡道:“来之前我去院子里瞧了三爷,身上的伤势姑且不提,精神上却已经不行了。现下中都之内流言四起,便是等到月余之后,只怕也是难以消散。三爷便是待到日后,身上的伤势好了,若是再一听见什么风言风语只怕也是要难捱。”
楚老夫人听着,眼中不□□露出几分疼惜,但却到底没说什么,反而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管湘君:“你一路回来想来也听了不少的风声,可有什么对策?”
管湘君今日早便去了商行,定了妥善的法子,好尽可能地减少些损失,待到一切都落定了,才坐上马车途径御街回了府中。
彼时楚泓早就被抬回了家中,但百姓的谈论声却半点不见止歇,她倚在车壁上听了半晌,说不出心中是畅快还是怜悯。
她心中清楚沈瑞的这个法子再拙劣不过,行的便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任凭楚泓心中千百般的算计,都敌不过对面的是个混不吝的。
可就是这般简单的处理法子,这般轻易便可狠狠击落的人,却在这些年里不知使得她困顿退却多少次,她身上的诸多枷锁从来不是仅仅来自于外面那些莫须有的声响。
屋中三人的目光都齐齐地落在她身上,只不过楚老夫人是明知晓此事由她筹谋,想要借机打探她要咬到什么地步才好松口,而叶梅芸和潘玉娥从某种情况上,她们竟然算得上是奇异的利益同盟。
管湘君轻轻呼出一口气,脊背从来挺直如松竹,她语调平静道:“今晨一得了消息,商行那边便乱了起来,儿媳在回来之前已经想法子暂时按捺住了,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给沈府送去赔礼。”
“沈家在中都之内根深蒂固,三弟虽未真冒犯了沈靖云,但总归在名声上多有影响,若是沈靖云不肯宽宥,便是因着不敢招惹他,我们生意上也要多受阻碍。”
潘玉娥守在老夫人身边,抱着她的手臂,一眼瞧过去倒不知谁是谁的依仗,闻言娇声道:“大嫂这话说得有理,我虽不懂生意上的事,可沈靖云的行事也是多有耳闻,被他盯上的,都没个好下场。”
楚老夫人没理会她,反而紧盯着管湘君道:“你觉得应当备些什么赔礼?”
管湘君半点不回避地迎上老夫人的目光,一一列举了许多,丰厚但又不算逾越,她掌家以来这些人情上的往来一惯打点得很好。
老夫人心中一时之间竟然是说不清地复杂,分明是她一手培养出的掌家人,现下却同合围起来逼迫着她,要她坦然地吃这个暗亏。
她疲惫地合上了眼道:“便按着你说得办吧,我这今日身子不适,若是无事便不必再来了。”
管湘君同叶梅芸对视一眼,站起身应承道:“是,儿媳告退。”
只有潘玉娥却好似全不知境况般,轻声道:“母亲这般避人可不好,还是要多走动,才好身体康健,我来陪着母亲便也不会无聊……”
潘玉娥还在极力地推销自己,结果下一刻便被一脸无奈的叶梅芸扯走了,好像稍晚一瞬,便能任由她将老夫人气出个好歹似的。
分明是一路被拖拽出去,却还不忘转头娇声对老夫人撒娇:“母亲好好休息!”
门扇被猛地合上,出了老夫人的视线范围,潘玉娥便立刻将手臂扯了出来,懒懒地抚了抚乱掉的衣裙,嗔怪道:“三妹妹当真是半点不留情,若是伤到了,可是要赖上你几天。”
刚卖完娇,又促狭地眨着眼看向叶梅芸小声道:“照着我说呢,三弟既然有这般喜好,妹妹也甭拦着,不然少不得要落埋怨。”
叶梅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二嫂的意思是?”
潘玉娥笑弯了眼睛,大约自己也知晓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荒唐,因而显脸侧浮上一点淡淡的粉色,显得尤为地灵动:“不如寻几个专好那档子事的小厮伺候着,说不定正合了三弟的心意呢。”
说完兴致勃勃地盯着两个人瞧,见二人不言语,状若天真道:“毕竟今晨之事其中的关窍谁能说得清楚呢,若是用了我的法子,说不定三弟见了心中欢喜,病痛也能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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