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这些大臣们从昨日听闻了消息,便禁不住地亢奋,明帝的那些心思大家也是心知肚明,若非明帝指望着他来破局,江寻鹤只怕再多出一倍的才情也照样是做不得探花郎的。
因而甭管江寻鹤现下在朝中是个什么样的境地,众人都是要提防着的,一日不除,便一日是梗在世家心头的一根刺。
虽不算急,但有这种巴巴送上门的把柄到底是拒绝不得的。
可不想再怎么百般谋算,也抵不过队伍里有几个不会说话的蠢货,三两下便将优势败坏地一干二净,由着那竖子猖狂。
朱大人和钱大人先后败下阵来,倒使得大殿中安静了一会儿,明帝还没来得及缓缓神,便又瞧着有不怕死的站了出来,正是方才在宫门处和江寻鹤生了龃龉的李大人。
“爱卿又有什么话要说啊?”
李大人站出来也不过是因为咽不下那口气罢了,实质上还不等站稳便开始后悔,又听出了明帝话中的不满之意,吭哧了半天最终憋出来一句:“即便江大人所言有理,可如今传言四起,还是要顾及些的。”
几个大臣对视了一眼,躬身合手附和着,这般处置虽然算是轻轻揭过,但只要落实了,这罪名总归是逃不脱的。
更何况若是再折腾下去,只怕连这点都要被那竖子咬回去。
明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心中冷嗤一声,他们的把戏也无外如是了。
他看向殿中的江寻鹤道:“爱卿如何看?”
江寻鹤一拢手,语调淡淡道:“诸位大人既然知晓是传言,且又毫无凭证,便不应当听信,倘若朝中百官人人如诸位一般见风生雨,又当如何庇护天下百姓安乐?”
看着他们涨红着脸,一副当场便要被气绝的模样,江寻鹤眼中生出了点笑意道:“江某应当给说辞昨日便已经尽数禀告给陛下了,至于其他的……”
他转头看向仿佛事不关己般的沈钏海道:“便不如叫沈公子亲自同诸位说吧。”
沈钏海实在是不想同他扯上牵扯,于公,他和江寻鹤算是两派势力的对家,于私,他着实是想不明白应当怎样同儿子的娈宠这种身份来打交道。
若但是个小白脸便也罢了,日常只同奴仆一般,顶多算是锦衣玉食养在后院就是了,偏偏江寻鹤在成为他儿子娈宠之前先做了他的同僚。
这让沈钏海一想起来便要骂沈瑞一句“混账”,可木已成舟,他只能装作不知情,私底下还要替他们俩兜着。
现下朝臣们顺着江寻鹤的目光一并看向他,像是才想起这传言中还有另一个荒唐主角般,紧盯着沈钏海,试图看他能给出个什么说法。
沈钏海后知后觉地得出一个结论便是,江寻鹤同沈瑞一般,都是狗混账。
有人等不及了小声催促,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急着跟沈瑞对峙,还是急着叫沈钏海从中作梗,把沈瑞圈在家里,但不论是哪一种吧,沈钏海皆是多说多错。
应承了便好似沈家包庇着江寻鹤一般,只怕明帝现下不觉,退了朝便要后缓劲般疑心两家之间的关系。
可若是不应承,便是江寻鹤都能舍下脸来说情流言的缘由,沈瑞却不成,是不是藐视皇权这样的罪名也不过是在明帝一念之间罢了。
于是他环视了一圈众人,在充满希冀的目光中,用一种极度不解的语气道:“如果我能管得了那混账,他难不成还会成为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吗?”
大殿中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这件事情竟然就在沈钏海这句话之后这么搁置下来了,实在是寻不出什么可以用来反驳他的话。
毕竟沈靖云的行事风格,他们岂止是听闻,根本就是深受其害。
众人折腾了一遭,谁都不同程度地受了点伤,到了最后,还算囫囵的竟然是江寻鹤。
即便是下了朝坐在了酒楼中,几个大臣还是想不明白这件事情最后怎么是这样的走向。
唯一确定的只有一件事,江寻鹤绝对同沈瑞关系非同一般,那指着旁人鼻子嘲讽斥骂的事情,简直同沈靖云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老臣捏着茶杯缓缓道:“原本我只当那传言是虚假的,不过是借着这件事搓搓他的锐气,却不想倒叫他借着这件事逃脱出去了。”
“谁说不是,再说那江寻鹤也就实在太牙尖嘴利了些,场面也实在是难堪了些。”
“不过,在下倒是有一个好法子,既然中都内寻不到弱点,不妨派人到江东去寻?若是得了手,他唯一还算是根基的清白家世便也全然毁掉了。”
几个人眼睛一亮,连声附和:“这个好,这个好,江寻鹤一日不除,我们便一日不得安宁。”
杯盏被碰撞在一起,磕出清脆的声响,酒水微微漾了出来,但这点小事却根本影响不到他们的好心情。
左不过是个商贾出身的,行商之间哪能没有漏洞呢,只要抓住一点大肆发作起来便可釜底抽薪。
几个人眼中都充斥着浓浓的兴奋之色,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墙壁上有个一指左右的小洞,正微微透着光。
清泽见已经听不到什么更有用处的消息,便果断收了东西,转身推开门出去了。
正和店小二迎面撞上,后者吓得一哆嗦,险些将手中的酒壶给摔了,还是清泽扶了一把道:“稳当着点。”
小二连连点头,生怕昨日作用在自家掌柜身上的出发再放在自己身上发作一边,清泽一眼便瞧出了他的心思,故意咧了咧嘴,露出莫名有些森白的牙,看着小二快被吓飞魂的模样满意地走了。
酒楼下倒是撞见了几个人的马车,他们这般能折腾平白给清泽加了不少苦力活,他眼睛一转便趁着马夫合眼休息的时候凑过去做了点手脚,随后火速离开了。
想要釜底抽薪?也得认准了火堆儿才成啊。
——
“劳烦姑娘通传,三娘请求有事同主子禀报。”
守在门口处的美婢抬头略打量了她一眼,福了福身子道:“夫人请等等。”
随后便转身进了屋子,过了没一会儿再出来是便扬手道:“主子请夫人进去说话。”
於三娘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轻轻颔首便走进了屋子。
先瞧见的便是一扇簪花仕女屏风,从它后边儿隐隐透出些微光,於三娘不敢多看,连忙福了福身子问安道:“三娘见过主子。”
屏风后有着一瞬的安静,但她却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片刻后终于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音:“听浮桃说,你有要事禀报?”
“是,楚家的船队已经离开中都了,这次的商船一分为二朝着江东乌州各一队,瞧着是想将生意同时料理了。”
这在从前可是从未有过的,虽说江东乌州相距不远,但所产的物件儿却大有不同,保存运输的法子也有很大的区别,更何况行船之中多有变动,稍有不慎,便会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