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了好半天,陆思衡竟也有耐心地陪着他看了好半天,沈瑞见左右都逃不掉,干脆耍赖地指着一旁的那盘糕饼道:“我吃着,这个最好。”
他说的一脸坦荡,好似没有半点心虚。更何况也不算是假话,也不知晓陆府的厨子是哪里的人氏,做的糕饼同中都内流行的风味并不想同,也算是额外的清甜。
他这耍赖的姿态太过明显,连遮掩都不曾有,陆思衡无奈失笑道:“也罢了,既然如此,便叫府中的厨子做好了时时给你送到府上去。”
沈瑞捏起一小块糕饼放在眼前瞧了瞧,做工精致,想来是花费了不少心神,他弯起眼睛笑道:“这样岂不是要多多麻烦陆兄。”
下一刻,他便将糕饼放回到盘子里,施施然地用绢帕擦干净了手,屈尊降贵般道:“不过陆兄既然情愿,那边多多劳烦了。”
陆思衡看着他耍的这些小把戏,无奈扶额地纵容道:“还想吃什么一并吩咐下去。”
“那倒是也不必了。”沈瑞将册子揣进袖口,将面前茶盏的盖子重新盖回去道:“今日便罢了,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我回去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倒是不曾听闻近日中都内又出了什么事情。”
陆思衡倒是没料到这个,而今商船到了江东,就连生意都还没有谈出个什么进程,他想不出沈瑞在中都内还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原本是没有的,不过现下新添补了一件。”
沈瑞理了理衣袖上的细微褶皱,看着袖口金线织成的绣花,眼底生出几分暗色,可神情却不见半分惊动地笑道:“大约是前些时候掏出来的一笔银子,惊吓到了那些人,好叫他们以为什么破烂玩意儿都能往我府中递了。”
第116章
马车路过闹市的时候,沈瑞忽然在车中喊了声停,春珰立刻将帘子掀开了个边角,探进点头轻声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去捡几家做工漂亮的成衣铺子,叫他们备好东西,半个时辰后,爷带人过来。”
春珰闻言微微一怔,她近日倒是不曾听闻公子又同谁关系交好,但转念一想,便想起了方才来陆府之前那男人在府门闹出的动静,于是颔首应了声下马车寻铺子去了。
这会儿街上的人正多,即便车夫已经将马车朝着周边赶了一点,却仍然是占据了不小的地方,好大个马车横在街上叫周遭的百姓不得不绕着走。
多走了路自然就要不满,沈瑞坐在车中能够清楚地听见那些人的小声议论。
“这又是哪家的车马挡在路上?”
“哟,可小心些吧,这都瞧不出来?那么大个沈家的族徽都快要戳到你眼睛里去了。”
被阻止的男子明显颇为不满,又因着方才友人的话,觉着自己被下了面子,连语调中都难免带上了些尖酸刻薄的意思。
“沈家又如何?不过是占着个好出身罢了,说到底不还是个酒囊饭袋?只怕连大字也认不得几个,却可以靠着世家的荫蔽将来登入朝堂之中尸位素餐。”
跟在他身旁的好友大约是没想到他会越说越来劲,到底是怕影响到自己的身上,连忙去拉扯着急声道:“你且小声些吧,那沈靖云哪里是什么好相与的,若是叫他听见了,你我今日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他这话仿佛戳到了后者的痛处般,更是不依不饶起来道:“他便是听见了又能如何?难不成我说的话中有半句假话吗?”
沈瑞猜他也未必是不知晓世家杀人最是不需要理由,更何况这世上原本就有太多叫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但他大约是因着心中实在是气愤,这会儿说起话来是半点也顾忌不上了,越说越没个分寸。
沈瑞原本也并不是很想要理会他,毕竟着中都城内想要指着他鼻子痛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人说得这些在其中比起来着实还算作是文雅的。
但是男人却不依不饶地逼问着他那同伴,好似对方不附和他,便是意味着对方也是跟沈瑞同流合污的一般。
“你说说,我哪里说得不对了?”
沈瑞实在是被他那破锣嗓子吵得头疼,随手将窗子上悬着的帘子掀开了个边角,懒声道:“嗯,说得极对。”
他那友人是正对着马车的,在沈瑞掀开帘子的时候,便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这会儿再听见他说话,更是吓得脸色煞白,沈瑞估摸着他这会杀了那男人的心思都有了。
反倒是那男人因为背对着沈瑞,一时半会瞧不出太多的反应,只能感受到他的后背已经绷直了,大约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
沈瑞的指尖在窗子的边沿处轻轻敲了两下,算作是消磨时间,他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既然是害怕,方才又是何必给自己找难堪。
男人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转了过来,他大约实在是没想过为何沈瑞会在这马车之中,若非如此,方才也不会那般高谈阔论。
他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试图缓和下氛围,在发觉出自己的僵硬后,干脆将那点努力全都收了回去,挺直着脊背,摆出副不卑不亢的姿态道:“见过沈公子。”
只可惜若是没有方才那点慌乱,瞧着或许还当真是个有风骨的,换做现在,沈瑞只觉着这人算计颇深。
但懂得算计原也不算是什么错处,换做个是个惜才的,说不定就看中了他这个性子,但沈瑞明显不是这种人。非但如此,他一惯是管这种人叫贱皮子的。
“原本呢,是不太想理会二位的,但二位的阵仗也着实大了些,岂止是在马车之中,便是我现下在沈府中坐着,恐怕也照样字字听得清楚。”
他一通话,将那友人说得面红耳赤,连忙试图解释道:“还请沈公子原谅,实在是我这朋友遇着些不平事,所以近些时日才心气难平,一时妄言,不想却冲撞了沈公子。”
“不平事?”
沈瑞闻言略一挑眉,仿佛生出些兴趣般道:“这我倒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不平事,竟然要将气撒在我的身上。”
男人闻言将头一瞥,露出些莫名的倔强,像是蒙受这什么天大的委屈般,沈瑞瞧了一眼,便刺眼似的迅速将目光移开了。
反倒是他的友人,神情还算正常些,不过是有些为难,不知道当不当说罢了。
经了这么一遭,沈瑞大约也明白为何二者之间会当街吵闹起来了,一个自命不凡又颇有算计,另一个却是个实诚的,非但“配不上”前一个的心气,也不能把握住时机替他谋取,也是难为他们搭伴儿走到今日。
“既然都不肯说,不防叫我来猜猜。”
沈瑞故意将语调拖长了些,在确认吸引到了男人的注意后,笑了一声道:“该不会是因为先前科考落榜,一时之间受不了这个打击,便开始见着谁过的顺畅都不满意吧?”
见二人没有反驳,沈瑞便知道自己说对了,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有些漫不经心道:“这位若是这般的心性,只怕再有个十年八年,也照旧是名落孙山的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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