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不是,我没有反悔,我的意思是这样的话以后不许胡乱说给别人听。”
“谁会乱说这种话,我只说给你听。”
“嗯。”
长久的安静蔓延开,稍作交心之后便是抑制不住的思念,他们两个谁都不想说话,彼此依偎在一起,恨不得骨血相融,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呼吸与心跳,生怕一眨眼面前的美好就会如同烟雾一般消散,清醒过后还是那些漫长孤寂的无头之夜。
无论今夕何夕,何时何地,灵山也好,仙门也罢,世人都说他们目无尊长,叛别师门,其实叛与不叛,没有彼此,一切都无从说起。
送走了最后几个醉酒的客人玉汝儿才叫老鸨子将门关好,外头点的烛盏纸灯一概熄灭,连屋内都昏暗了许多。
今夜是上弦月,虽然不比圆月皎皎照人,可银辉还是从窗户笼进来,铜镜折光,湖水似的撒上满楼的青瓦朱墙,梁柱粉香。
老鸨子摇着扇子要回屋去,路过廊上见一袭倩影站在月光之下,那女子未带钗环,披头散发,妆容却是艳丽得很。
正红点唇,牡丹为样,她似乎天生就是一双瑞凤眼,本就上翘的眼尾被人精心绘上了华美异常的凤尾,铺开了小半张侧脸。
她手中拿着一柄孔雀羽扇抬头望着窗外,雍容之态却有睥睨之姿。
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过于瘆人,这黑灯瞎火,深更半夜的,别说是个貌美的女子,就是个十足十的金锭
子摆在眼前也不敢上前啊。
这老鸨子没别的特点,就是惜命一个优点。她瞟了一眼吓得够呛,一颗心都抵到了舌尖上,当下攒了口气直起有些软的腿小心翼翼的挪回了自己屋,又把前日里在庙中求得的平安符按在胸口,这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欢楼与其他青楼楚馆不一样,白天也开门,只是不许行淫乐之事,不许喝酒,只供君子前来游戏品茶,吟诗做赋,清雅之中也别有一番风味。
柳卿懒散,日上三竿了还睡着,其余人都是赶路前来,风尘仆仆睡得也香,只是楚烨和秦北没有赖床的习惯,前者独身一人天不亮就起来了,收拾妥当便在屋里打坐冥思。
不用出去看也知道他们都没起床,这点事情他心里早就有数了。
柳卿常嬴小狐狸自不必说,秦北就算是醒了也不会起身,肯定要跟常嬴腻一阵子,顺带看看她恢复的如何。
楚烨猜得不错,等玉汝儿来找他的时候已经快要午时了,说是饭食好了,奉柳卿的话叫他去楼上用饭。
想必是人已经齐了。他应声,直接跟着玉汝儿到楼上去。
宴设在柳卿的卧间,楚烨进去的时候一群人正说笑着什么,见他推门而入不但没有住嘴,反而询问起他的意见来。
“三师兄你看常嬴是不是比昨天好看了很多?”柳卿抢白,一只手搭上了旁边树根的肩膀。
楚烨闻声看去,见那块大树根已然比昨日纤细了
许多,颜色也比昨日浅淡,总体给人的感觉就是越来越与树根无缘,开始像一个人的身体了。
“这副样子奇奇怪怪,还没有昨天的样子可爱呢。”白森光反驳不算完,甚至还要去问问楚烨的意见:“楚烨你说,是不是昨天的更可爱?”
楚烨不想参与这样没有营养的话题,索性直白道:“无趣。”
“好了,好了,我们说点正事。”常嬴开口,神思微动之间那卧间的门便悄然关上,“四师姐的事情如何回旋?”
经过一晚上的调整沉淀,她已经能看清东西,甚至还能动用一些小法术,不过十分有限。
从意门下七个弟子身世各有不同,就拿孟璟来说,她无父无母,不是仙子凡人,也不是什么精怪灵根,而是万年前一个虚境化形所成。
虚境的存在被神明们所掩饰,他们对其一无所知便想尽办法将其封印起来,锁妖塔下的虚境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这样自然情况下的虚境并不多,其中一个在封印时出了问题,术法咒缚被她所吸引利用,最终消失,可当时参与封印的神明们却以为自己道行过强将其击碎,其实不然,那消失的虚境实际上化作了一个女童,从天上坠到了八千界的一个山洞里。
那山洞处在两千一百七十九界的荒郊野外,最是平常不过的地方也并没有因为孟璟的降生而有所改变。她不饮不食,不眠不动,五千多年之后才修成
神识长成如今的模样,正巧被早年立志于游历八千界的周易发现,见她不凡便收做弟子,赐名孟璟,字号九宫。
其实也是缘法使然,合该有这段师徒情分。周易这一行花了将近四千年的时间,遇上无数奇人奇事都一笑而过,却还是碰上了这么个弟子。可孟璟无名无份,周易便托成渝将她安排进刑司,所谓灯下黑,掩人耳目起来倒是方便的很。
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怀疑孟璟的身份,就算是刑司覆灭,虚境现世,成渝失踪,他们也只会将一口又一口的大锅甩到常嬴身上,任谁都想不到其中的缘由。
“该是虚境之间会彼此产生感应,无何反出锁妖塔之时毁掉了封印的咒术,塔下的虚境展现出来影响了九宫。”楚烨抿了口茶水,接着道:“这些都是师父告诉我的,是与不是都很难说准,不过这是可能性最大的情况了。”
他一顿,饭桌上所有人都屏神敬气等着下文,连嘴里嚼个不停的白森都鼓着腮帮子安静下来。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楚烨嘴里却是不再说了。
“咳,文华仙君,那可能性最大的情况是什么?”秦北找了个适当的称呼问道。
楚烨的眼睛淡淡的扫过秦北的脸,眉角轻微皱起的弧度像是不耐烦:“九宫神形溃散重新化为虚境,将前来寻找她的成渝吞没。”
无论文华仙君再怎么说服自己眼前的秦北是多么的丰神俊朗,
专情执一,为了常嬴做下如何如何的事情,可他还是觉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