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第一次感到绝望,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拉着他往下沉。他的手脚逐渐麻木,眼睛被池水模糊。在他快发不出声音的时候,却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抹素雅的魏紫色。
他想他一定是快要死了,不然怎么大冬天的还能在雪里看见花朵,闻见香气。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梦里什么也没听见,却有一阵铃声格外的清晰。
常嬴正坐在一张老旧的椅子上喝茶
,环顾四周,她纳闷的砸吧砸吧嘴。不是说她救上来的是泺梁秦氏帝的第五个儿子吗?怎么看这住所陈设,她救了个假儿子?
屋子虽不矮小,但是年久失修,粗糙不讲究,关键这大冬天也没有个炭火盆和汤婆子,外边风一吹,里边人就哆嗦。衣衫被褥也是旧的。方才她抱他上来,一身的骨头硌得慌,远没有她七岁时候的圆润。
是她太胖了?她不自主的看向昏迷的秦北,心里觉得这小孩长大了一定很好看。
常嬴第一次来下界,自然什么也不懂,她是从书上看来“富贵”二字,一时好奇,讨了师父的恩典体验人间来的。
那店小二不是说天下都是皇上的么?可皇上的儿子就住这么个地方?
就这?就这?就这?
秦北那些衣服也不见得暖和,她叹了口气,使了个术法把他擦干。随后推开门想找个奴才去请太医,可她喊了几声,人没喊来,倒是把床上的秦北吵醒了。
“不必叫了,不会有人来的。”秦北语气淡然,直起身子来咳了两声,发现自己身上暖烘烘的,衣服已经全干了。遂诧异的问向那魏紫色的纤纤背影:“你是谁?对我做了什么?”
因为把人家吵醒了,常嬴略有些尴尬,于是合上门扉转身坐回去,端了茶水继续喝。
“我姓常名嬴字无何,今日刚入皇宫,发现你落水了,就顺手捞上来了。”常嬴本就长得好看,水盈盈的眸子
被茶汽氤氲着,看的秦北更加防备。
那些漂亮的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想着爬上父皇的床,都为了荣华富贵!更不要说面前这个比最是得宠貌美的钱贵妃还好看的女人。
他又想起了杨廷皓那一脚,眼里射出恶狠狠的光来。
“你从哪里进来的皇宫?又是如何知晓我的住处?还有,”他的目光落在常嬴手里的那杯热茶上,“这茶水哪里来的?”他可不认为自己宫里会有热水和上好的香茗。
几个问题问的常嬴一头雾水,这年头救个人还要受盘问?可是看着秦北那一脸的警惕,只能不痛快的答道:“翻墙进来,问的宫女,随身携带。”
这回答可是一个简洁明了。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呼呼的冷风从缝隙里钻进来,秦北一寸不落的打量着常嬴。直到暖意褪去,肚子咕咕的响起来。
常嬴不着痕迹的瞅了他红透的耳根子一眼,从袖子里掏出青花茶壶续了一杯茶,又端出了一碟子红豆糕,就着茶水吃的极香。
太可恨了这人。
天光已经暗了下来,可是大雪仍旧未停。是以有白皑皑的雪映照,还不算太黑。秦北翻身下床,一头冲进了风雪里。
嘿,这个小孩子也真是,只要拉下脸来开口跟她要,她还能不给他吃不成?
脾气真是又臭又硬。
常嬴索性收了茶壶碗碟,跟在秦北后边出去了。
“青穗姐,这雪老这样下算怎么回事啊?”一个十四
五岁的小太监担忧地说道。
“是啊是啊,没完没了的让人心烦。”叫青穗的那个小宫女看起来大些,她抬头看了看已经黑透了的天,心里一阵烦躁。分配伺候五皇子那样的废物,自己还有什么出头之日可言?他还不如早早地死了,免得拖累了他们。
小太监叫怀喜,与青穗两个人是五皇子身边仅有的奴才,此时两人已经吃过了晚饭,正在下人房里烤着炉火说话。全然忘了自己还有主子要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