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泊川低头从轮椅旁的储物袋内掏出一个小药瓶,将一粒药攥在一只手中。
旋即,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一拨便打开了浴缸的水流开关。
调了会儿温度,收回手,盯着渐渐蓄起的热水,顾泊川的呼吸不觉加重起来。
终于,在水蓄至五分之一的时候顾泊川再次伸出手,飞快关上了水的开关。
“啪”的一声,水落下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泊川飞快吞咽下那粒药,身体微微发着抖,手也发着抖,喘息频率加快,整个人卸了力般闭上眼睛靠在轮椅椅背上缓和了好一会儿,努力将脑中零碎的画面驱逐出去。
鼻尖是温热浅甜的香草味道。
是夏旸留下的。
夏旸……夏旸……
……
终于缓和了不少。
顾泊川眯起眼睛,按下浴缸放水的按钮,等待里面最后一点水都流尽,这才彻底睁开眼睛。
还是很害怕。
害怕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里看见蓄上的水。
害怕被黑暗中大力的手掌摁进去的窒息感觉。
但不克服这些恐惧,他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仲霆的母亲——他的主治医师很早就建议过他以毒攻毒,克服恐惧才能战胜那些一直操控着他精神的东西。
正如同多年前小夏旸失足落入水中的时候,盯着水中扑腾的小孩儿,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只一瞬,他甚至没来得及感受重新站立的感觉便跟着跳入水中,抱着小夏旸重新来到岸上。
那个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呛水的窒息感使他心跳得很快,浑身都在发抖,甚至比接近昏迷的小夏旸看起来还要可怜。
他试着去克服,但都失败了,懦弱地退却了。
渐渐的,他熟悉了轮椅的生活,对于重新站立这件事情变得麻木起来。
时隔多年,他还是想再试试。
他想站在夏旸身边,与他一起散步、逛街、坐地铁……肩并着肩。
甚至,手牵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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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夏旸一大早便起来精心打包好了昨天做的那对项链。
为此他特地买了新的饰品盒子与囍字贴纸。
那边隔了一天才收到快递,收到之后特别激动地向夏旸表达了谢意与欢喜,没多久,夏旸又收到了他们戴着项链参加婚礼的返图,看样子对这个礼物很是满意。
能蹭到一份喜气也是极好的事情。
顾岳那边夏旸也收到了他的尾款转账。
只不过给他转账的不是顾岳,而是顾岳的母亲。
顾岳伤到了面部的骨头,有些严重,鼻子都歪了,得去国外进行整容手术,整容手术的检查期和恢复观察期很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国了。
夏旸随意在网上搜索了一些话术,复制粘贴之后向结尾款的顾岳母亲表达了对顾岳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