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叫得十分响亮,甚至有点破音。存在感不可说不强——然而徐徒然一时却没顾得上理它。
因为就在那声音出现的同时,那只浑身长满眼珠的大橘猫突然有了动作——只见它昂首发出了一串极其古怪的声音,又猛地垂下了头,用两只后脚站了起来,仿佛喝醉酒般舞动了几下后,用爪子剜下了身上的一只黄色眼珠,恭敬地呈到了“母神”面前。
献祭。虽然那场面有些搞笑,但徐徒然看得出来,那应当是一种献祭。
于是原本封闭的门扉缓缓开启,吟唱声与哭笑声都变得更为清晰。一只纯白的、足有一人高的纤纤大手从门缝中探出,缓缓朝着那颗眼珠伸去。
莫名的压力朝着徐徒然袭来,四肢像是被禁锢,动弹不得。方才强打起的几分精神在迫近的吟唱声中摇摇欲坠,她甚至有种意识都快被对方拖走的错觉——所幸此时,那个吵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是,这都什么鬼?男主呢?女主呢?你这时候不该在大学里作威作福吗——你的作死值呢?攒到哪里去了??”
徐徒然:“……”
有病吗,一个两个非把我往学校里塞?
不过也多亏这一阵吱哇乱叫,她本已恍惚的心神一下子清醒过来。也直到这会儿,她才终于想起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
不是那个硬梆梆但好歹时刻在线的作死值系统,而是在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与自己说话,然后迅速下线跑路的所谓“穿书系统”。
确定了对方身份,徐徒然脑袋里跟着就是两个问号。
第一个问号是,你居然还知道回来?
第二个问号是,你非要这时候回来??
而相比起徐徒然,那个穿书系统的问号显然只多不少。这会儿仍在她脑海中哇哇乱叫,声音崩溃,吵得徐徒然脸都要皱起来:
“你是谁,你在哪儿?你面前这又是什么鬼东西?你现在到底在干嘛?不是我到底错过了多少东西,这和我想得也差太远了——”
“……”
面前还有个育者以及大橘猫虎视眈眈,徐徒然懒得和它废话,直接在意识里道:
“还能干嘛,在干架啊。育者知道不,现在就在干它。”
她也就随口一回,没想到这话一出,那什么穿书系统叫得更大声了:“你拉倒吧!当我没见过育者咋的?就这么个东西你和我说是育者?”
……?
诶?
徐徒然闻言,不由一怔。
对于这个穿书系统,她可以说是毫不了解。虽然之前对对方的存在和目的也有猜测,但因为缺乏线索,所能推断的东西也极其少。她甚至还怀疑过,会不会这个所谓“穿书系统”只是一个引子,和她过去的记忆一样,都是虚假的存在。又或者是真有这么个系统,只是不小心绑定错了人……
而现在看来,这家伙似乎比自己想得更有来头。起
码听它的意思,它知道“育者”,甚至还见过本尊。
徐徒然心中不由一动,刚想询问对方是否对“育者”有更深的了解,神情忽然一变——就这么会儿工夫,那只大手已经将那颗眼珠拿了起来。那手的尺寸相当离谱,动作却是极优雅,用食指与拇指将那珠子夹在中间,像是拈起一粒小小的珍珠。
那动作甚至透着几分神圣,仿佛在这种场景下,呼吸也好、思考也好,都是一种亵渎。
徐徒然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大脑出现一瞬间的空白。下一秒,却见那手指上忽地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间尖齿森森,一下就将那珠子咬住,眨眼便囫囵吞下。
跟着就是一阵不知来处的狂笑,大白手瞬间缩回了门后,面前巨大的门扉却开得更大了些。一股强大的吸力随着狂笑声从门后涌出。徐徒然如梦初醒,背在身后的手指本能地一动——
“你想干嘛?”还在自顾自崩溃的穿书系统忽然反应过来,急急开口,“别动手!”
只可惜它这话说得稍稍晚了一些。徐徒然心随意动,几根尖锐冰棱已然浮现于空中,直直朝着那半开的门扉刺了过去!
徐徒然有心想要试探那门扉背后的情况,冰棱都是顺着那股吸力,直冲着那门后面去。然而才刚靠近,就见无数黑色的藤蔓从门后面唰地窜了出来,三两下将激射的冰棱打落在地,又如同一道道激光,接二连三地朝
着徐徒然刺来。
徐徒然暗骂一声,转身就跑,跑了几步见那摇摇晃晃的大漂亮还站在原地,被吸力拖着往前几步,忙又冲回去拖着一起跑。所幸这吸力的范围不大,躲到斜侧面便不受干扰——徐徒然本想趁机躲到附近林中好喘口气,不想右脚才刚刚抬起,小腿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没有任何理由。但她确定,自己听到了腿骨断裂的声音。
一声痛呼被压在了喉咙里,徐徒然摇晃一下,整个人几乎是摔在地上。又听脑后传来阵阵破空之声,暗暗咬牙,在系统仓皇的叫声中猛转过身,双手用力往地上一按,一道厚重冰墙拔地而起,恰好拦住了扑来的藤蔓。
藤蔓如波涛,重重拍上冰墙,撼得整个墙面都一阵摇晃。坐在墙下的徐徒然用力握紧了拳头,直到确认冰墙没有崩塌迹象,才缓缓松开了手。
还好,给拦下来了。
只是在松开手指的瞬间,她又感到手臂一阵疼痛,转头一看,只见右臂上一大块皮往下掉。
……有完没完。
她忍耐地闭了闭眼,向后靠在冰墙之上。半透明的墙面隐隐透出藤蔓扭动的黑影,宛如鬼魅乱舞。
徐徒然强忍着疼痛,从包里翻出急救药,咽下两颗。骨折到变形的右腿与血刺呼啦的右臂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自我修复,脑海里的“穿书系统”似是因此愣了一下。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怪好使的啊。”
“杨不弃给的。
”徐徒然懒得多说,闭眼调整了一会儿呼吸,又用力搓了把脸。只是她手上本就带有血迹,这样一揉,反倒把脸也给搞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