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年,七月初。
午后的太阳炙烈,要将人烤化。
“什么鬼地方,连公交站都要走这么远,开商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路辛夷一边往公交车站走,一边骂。
她手机响了,看了一眼,犹豫两秒,走到小区外墙下窄窄的阴影带下,背影有些疲惫。
她按了接听键,清清嗓:“顾丰山这么快就跟你告状了?”
下一秒,她嫌弃地把手机拿得老远,好似那头说了什么难听话。
那头说了很久,路辛夷站得腰疼,干脆蹲下来,捡了个碎木枝,玩地上的蚂蚁,时不时那头说什么她不爱听的,就撇撇嘴。
“是,是……是……”偶尔,还要敷衍几句,一边敷衍一边翻白眼。
周止追出来时,看到正是这一幕,刚刚硕士毕业,马上要成为路医生的她大喇喇蹲在墙角,一边玩蚂蚁,一边敷衍自己的母亲。
毫不顾忌形象。
周止返回到门卫处,借了把遮阳伞,出来时,她已经不在墙角了,走出去一百多米,他追上去,想把伞递给她。
快要追上她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手放在腰上,头歪了歪,整个人骤然气场变冷。
周止忽然不敢上前。
“路晚舟,你有完没完?你让我去给他道歉?好啊,你让他和沈峤先给我磕一个,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给他道歉。”
周止皱皱眉。
“别跟我提凌霄。我急起来连他都骂,你信不信?是,我没用,你要是第一胎生的就是个儿子,顾丰山就不会不要你了。你们婚姻破碎,都是因为我,我不争气,我在娘胎里面就不带把儿,我让你低人一等。”
她顿了顿。
“从临床医学和生物遗传学来讲,生孩子是男是女要看男方的。不是我不行,是顾丰山不行!”
“又来这招,我都二十多岁了,你能不能升级一下自己的套路,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跟你说,我都担心顾凌霄被你养成个废物。妈……”
她忽然叫了对方一声妈,声音说不出的疲惫。
“你拼死拼活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扬眉吐气,压了沈峤一头。你舍得死吗?春晖堂以后都是你儿子的,你做梦都能笑醒吧。顾丰山要是再善心,允许你以后跟他埋在一起,你们三个就能生生世世在一起了。这不就是你的梦想吗?”
“喂喂喂,忤逆这个词儿就过了哈,顾丰山是皇帝吗?”
“气倒了?我这么大本事呢。是!!!你生的嘛!!!”
说罢,利落挂了电话。
她不管不顾快走几步,突然停下,仰仰头,哭了起来,嘴里骂道:“老天爷你个王八蛋,要不要这么热……”
周止就站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听见她骂老天爷,默默抬头看一眼天上,自语道:“童言无忌,不气不气……”
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他这是在给路辛夷和老天爷和稀泥吗。
天太热,她也没哭多久,就把外面的衬衫脱了,系在腰上,往公交车站走,背影像个打赢一仗的女战士。
走了没几步,又有人打电话来,她一边接一边走,步履轻松不少。
“打住!你不要跟我哭穷!我现在听不得一个穷字。”
“呵呵……我当然没那么多钱了,我办了三张信用卡套现出来的。不过因为我大学期间花费也不多,所以能套的钱不多。反正我之后一年只能吃土了……”
“谈恋爱?哪个冤大头给我骗,听说我欠债,不连夜跑路已经算人品端正了。我跟你说,现在的男生也很抠门的。我们医学院有个师兄出去相亲,约人家去公园压马路看夕阳,说得好听是浪漫,说难听点就是抠门,连顿饭都不想请。最好笑的是,他还自己往裤兜里塞了一瓶矿泉水,说公园的矿泉水比学校贵一块钱……”
她哈哈大笑。
在她身后的周止挠挠头。
“毕业旅行?当然有。我打算坐公交绕江洲几圈,又有免费空调吹,又有风景看,还一点都不累,不知道多爽。”
终于走到附近的公交站,她坐在横凳上,拿手扇风,余光瞥见身后的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