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书信虽然没有什么缠绵蜜意,可最能叫人清醒明白,不要因为儿女情长迷失了自己的心智。
生在帝王家,便早就要有割舍情感的觉悟。
黎婧姝这次提笔写得顺畅,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便再没有犹豫,书信写好之后并没有急着交给亲卫让他送出去,而是直接出了房门,朝着陈贵人的房间过去。
莫姑姑在房间外指挥宫女们做事情,看样子陈贵人心情似乎不好,伺候的人个个脸色都沉重得很。
莫姑姑叹口气,训完人抬起头来的时候瞧见站在不远处正对着自己笑的黎婧姝很是诧异,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快步走来:“公主不是休息么?怎么又过来了?”
黎婧姝拍拍莫姑姑紧张的搀扶着自己的手:“睡不着,来看看母妃,母妃在里边么?”
莫姑姑点头,小声道:“主子头疼得很,有些不太高兴地样子,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劝,公主来了便好了。”
陈贵人果然在为了护国玉玺的事情伤脑筋,想来是已经在为黎婧姝拒绝这件事情做打算了。
“姑姑去忙吧,我陪母妃说说话。”走到门口,黎婧姝便不让莫姑姑跟着进去了,她要和陈贵人谈很重要的事情,莫姑姑也明白黎婧姝的意思,自然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应声之后便退下了。
黎婧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进屋后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陈贵人听见声响,微微皱眉:“怎么了?关门做什么?”
黎婧姝没说话,走进内寝去,陈贵人瞧见进来的是黎婧姝,错愕又紧张,稍微坐直了身子,第一反应便是觉得黎婧姝说不准是来拒绝自己的,竟然一瞬间有些抗拒看见她。
“怎么不休息?”陈贵人的错愕短暂,很快便把神情遮掩了过去,让黎婧姝坐下来说话。
“睡不着,心里想着母妃的话,觉得还是应该和母妃把话说清楚比较好。”黎婧姝也不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两个人都比较舒服,已经是这么熟悉的关系,再说的模棱两可,反而像是生疏了一样。
“你若是想清楚了,母妃自然尊重你的意思,放心,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母妃都有对策,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陈贵人伸手拉住黎婧姝的手,语气温柔,眼神里边更多的还是来自母亲的亲切爱意。
黎婧姝鼻子一酸,垂下眼帘眨了眨眼睛,笑道:“母妃怎么这么说?咱们母女同心,不管出了什么事情,自然是要一起面对的,难不成母妃觉得,我会丢下母妃一个人,自己躲回扶南国去么?”
陈贵人愣住,反应过来黎婧姝说了什么,激动地险些站起来:“你不走了?你决定要留下来了?”
“母妃说的对,现在不扳倒齐齐木氏的话,等到黎孟浩出征回来有了军功,咱们就更加难办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齐齐木氏控制住,边疆那边自然是要加派将军过去的,北国骁勇善战的男儿从来不缺,何以见得就要指望一个沉溺风花雪月之地的皇子?”黎婧姝眼神坚定,她知道,自己做了这个决定,说出这一番话,便再也没有退路了。
不管前方是什么样的刀山火海,都要闯下去了,再没有陆怀瑾可以庇佑自己,成长的道路总是孤独和痛苦的,黎婧姝心里明白,她不想再犹豫了。
陈贵人深吸一口气:“你想好了?”
她眼中的笑意夹杂着心疼,藏都藏不住,黎婧姝盯着陈贵人的眼睛,一时竟然点不下头来。
陈贵人平复住自己的心情,站起身来:“护国玉玺这样的东西放在我手上,你父皇事先也已经私下秘密召见过许多位高权重的大臣,想必他们也都在等着这一天,齐齐木氏的胡作非为他们并不是没有不管,否则黎孟浩何以到现在也没有登基?婧姝,你不必有什么负担,你父皇是偏心你的,该是你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黎婧姝不知道说什么,黎修能这样安排的用意不得而知,他说自己是天命之人,为何会这么说?
难道。。。
黎婧姝仔细思衬,黎修能说自己听见这四个字就能够明白,黎修能希望她能够明白什么呢?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直说,要用这样的话来提醒自己呢?
天命之人,定然是有与寻常人不同的地方。
她不同的地方么?
黎婧姝顺着这个方向想下去,手心不由自主的开始发凉,黎修能的意思难道是。。。他已经知道重生的事情了么?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和陆怀瑾在边疆被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现在想起来,为什么自己越想越觉得。。。他是在质问陆怀瑾一些事情呢?
黎修能若是真的知道自己重生过了,那么他是不是也有在私下里查自己前世死亡的原因?
黎婧姝不敢再想下去,她对皇权的了解太少太少,比起敦慈太后,比起黎修能,她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没有人会告诉她太多,想要接触到这些秘密,只能自己一点一点去挖掘,一点一点把权力握在自己的手上,等到她站到足够高的位置的时候,这些秘密是不是都会变得轻而易举?
黎婧姝双手捏紧在一起,控制住自己的颤抖,不能被陈贵人看出来,这件事情绝不能被陈贵人知道。
她拼命想要掩饰的秘密,并不是她所以为的没有人知晓。
先是陆怀生,再是黎修能,这一切的后面隐藏着的巨大内幕,她这个当事人居然懵懂无知,实在是叫人太过惧怕。
陈贵人见黎婧姝久久不说话,回过身来走到黎婧姝身边,看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身上不舒服?我让太医来给你瞧瞧!”
黎婧姝一把拽住陈贵人的手:“母妃,我只是有点累了,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我与母妃都可安心,我回去休息了,母妃不必担心。”
陈贵人见黎婧姝勉强站起,她脸色这么难看,怎么可能只是累了?
“婧姝,必须让太医来看,不许走。”陈贵人皱眉,直觉便觉得事情不对。
黎婧姝摆摆手,还想坚持说不必,话没有说的出来,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