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拨开湿答答黏住男人面颊的头发,用力拍了拍他的脸:“伊特纳斯?!伊特纳斯你快醒醒啊!求你了你别吓我!”
可男人依旧毫无反应,唯有胸膛微弱的起伏没让她陷入彻底的绝望。
“血……血还在流……怎么办?”
切尔曼夫人四处张望后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绑在男人的手腕上,接着离开浴室去查看房间里是否有急救箱和座机,可惜只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急救箱,并没有任何可以联系外界的工具。
她来不及跑回自己家打急救电话,拿了医药箱就急急忙忙进了浴室给男人的伤口止血。
血勉强止住了,切尔曼夫人双手颤抖地晃了晃男人的身体,又继续拍打他的脸,被其毫无反应的面容慌得眼眶通红,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
“……不行,得,得去医院……”
好在这时男人突然猛地一颤,偏过头从鼻口处吐出了一大口水。
“……咳咳…咳咳咳……”
“伊特纳斯!伊特纳斯你怎么样?你还好吗?”金发女人又惊又喜。
“……夫人……?”男人气息微弱,湿润的眼睛有些恍惚地看着切尔曼夫人。
“你先等着,我去打个电话然后带你去医院。”
“……别去。”弦英秀树拉住她的衣角,只是神情脆弱地注视她,微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我不去医院……不要,带我去医院……”
切尔曼夫人拿来一条浴袍披在男人身上,不解道:“那你的伤口怎么办?好端端的你怎么做出这种傻事!你知道我和泽维尔这几天有多担心难过吗?有什么事不能一起好好商量的啊!”
“……对不起,我坚持不下去了,我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控制不住的想念他……对不起,夫人。”男人的声音带着细细的颤,眼眶里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混着水顺着脸颊往下掉。
切尔曼夫人的心瞬间一揪,心疼地一把抱住他,另一只手安抚地抚摸他的脑袋,就像在安慰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好了好了,既然不想去医院那就不去,你也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换掉你身上的湿衣服,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等你睡醒了再说,好吗?”
头靠在肩膀上的男人疲惫地闭上眼睛,声音无力:“……好。”
等一切弄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在此期间怕对方只是表面上答应,切尔曼夫人还等到他睡熟后才让黑猫看着,自己匆匆回家换掉被弄湿的衣服。
切尔曼夫人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人眼神渐渐变得复杂。她刚刚仔细观察了一遍男人的房子,生活的痕迹很少,更不必说有其他人的留下的痕迹,甚至连那床头柜旁的白色药瓶她也查出来是治疗抑郁症用的。
她有些茫然,伊特纳斯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独自生活的?难道与他们来往时都是对方假装的吗?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躺在床上的人好像被噩梦缠身满头大汗地惊醒了过来。
“伊特纳斯,你感觉怎么样?”切尔曼夫人连忙扶起他,端起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快喝点水。”
弦英秀树愣愣地看着切尔曼夫人,眼眶慢慢变红,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让他看起来更加虚弱。然后在对方催促的眼神下,男人有些窘迫地垂下眼眸,就着嘴边的杯子喝了一口。
“切尔曼夫人……谢谢,给您添麻烦了。”
“所以,现在能说了吗?让你如此痛苦不惜做出傻事的原因?”切尔曼夫人放下水杯,咯噔一声可见她心里还憋着气。
男人垂着头,苍白的脸连那原本顺直油亮的黑发都显得有些暗淡无光,他不敢去看切尔曼夫人的脸色,只是沉默良久,才陷入自己的回忆中缓缓述说:
“我之前跟您说过,我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没错,因为我是个同性恋。”弦英秀树见金发女人面露惊诧,脸上露出个自嘲的笑。
“我有一位伴侣,他很好,也非常优秀,我们偷偷在一起很多年,大概从高中那会就在一起了……那个时候,我们还很天真的给对方承下了诺言,等大学毕业后就跟双方父母出柜表明对彼此的心意。”
“我们以为,即使不被理解但也会得到来自父母的祝福,但是……但是……”男人的声音逐渐沙哑了起来,眼睛仿佛流尽了泪水无比酸涩。
“我们等来的却是一场噩梦,往日熟悉的亲人面孔狰狞地宛若恶魔,我被家里人关在房间里断了与外界的联系,而他……”
男人话音突然停止,像是陷入了不好的回忆,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怎么了?”切尔曼夫人的角度看不到男人被发丝遮挡的双眼,只看到他苍白的脸颊上无声地流下两条泪痕,她心中顿时一紧,不好的预感让她紧紧握住男人的手想给予他一些力量。
“他的父母觉得同性恋是一种病,会给家族蒙羞,于是……强行把他送去精神病院治病……”说到这里,男人终于止不住地低低笑了起来,带着无尽的嘲讽和痛苦,还有对自己没能保护好爱人的憎恨。
“直到我收到他的来信时,我才被家里的人放了出来,可那个时候那封送来的信其实是他的遗书……是他的遗书……”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伊特纳斯,一切的痛苦都过去了,不要再继续说了!”切尔曼夫人连忙打断他的话,坐在床边把此刻这个伤心到极点的男人紧紧抱入怀里,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