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英秀树坐在树干上俯视他们,漆黑的眼眸中冰冰凉凉。
他上下打量坂田银时头顶着包,右眼眶清淤,流着鼻血的狼狈模样,轻轻扯动唇角,发出了一个明显的轻嗤声。
“你们听到了吗?这是嘲笑吧?这明显是对我们的嘲笑吧矮衫,假发!”
“说谁是矮衫啊魂淡天然卷!”
“不是假发,是桂!”
夜晚。
“你又不把头发擦干,这样老了以后可是会头痛的哦。”
吉田松阳望向刚沐浴完出来的男人,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去拿了一条毛巾。
弦英秀树穿着一件白色浴衣赤脚站在门口,衣服松松垮垮的敞着平滑紧实的胸膛,长至后腰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沾湿了后背一大片衣服,发尾还时不时往地上滴着小水珠。
听着吉田松阳似无奈似抱怨的话,他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像是不知道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面露无辜之色。但也乖乖地任由吉田松阳拉着他往地上一坐,干燥的毛巾摁在头发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揉搓。
对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弦英秀树被弄得身体轻微摇晃,发丝下那对白皙的耳朵透着粉色,有些敏感地抖动了一下,连带着挂在上面的紫罗兰色耳坠轻轻摇曳。
吉田松阳瞥见了,虽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反正不管问什么这只夜兔只会说不知道……
村塾简陋,并没有像样的房间能给夜兔单独居住,因此吉田松阳便让他跟自己一个房间。其实更多还是监视,他可从未放下过对这只夜兔的戒心,夜兔这种生物的杀伤力他在虚那无尽的记忆中可是见识过的,他可不想让对方打破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日子。
等毛巾把头发的水分都吸干不再滴水后,吉田松阳便拿了把梳子替他梳顺,接着指向门口的廊下,让夜兔去那坐着晾干头发。
弦英秀树抬眼与吉田松阳灰绿色的眼眸静静对视三秒,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着实有些冷酷。然后,他起身了,乖乖走出门坐在廊下吹风。
男人坐着的背影直挺挺的,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样看得吉田松阳有些哑然失笑。
这哪是一只令人闻风丧胆的天人夜兔,这明明就是一只大猫,还是一只失忆后显得呆呆的大猫。
夜晚的庭院一片宁静,皎白的月亮高悬天际,洒下如水的清辉。弦英秀树抬头望向天空月轮,眸中映着月色,闪烁着静谧的幽光。
这时,眼前突然横斜一把太刀遮挡了视线。
“很抱歉,我没有找到能修复这把刀的人。”吉田松阳面带歉意地笑着,自己也往地上一坐。
弦英秀树微愣,接过他手中的太刀。
“不用跟我道歉”弦英秀树无言片刻后轻轻摇头,握紧了太刀,他侧过脸朝吉田松阳浅浅一笑,“相反,我应该向你道谢,谢谢你救了我,还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我很高兴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遇见的人是你。”
男人突然绽放的一抹清浅的笑就像初雪融化,虽然很快就收敛了起来,但在那一瞬间,仿佛卸去了冰冷的外壳,露出柔软纯洁的内里。
吉田松阳眼底波光微转,似乎藏着某些难以言说的情绪。他不知怎么忽地有些不自在起来,连忙错开对视,喉间发出轻轻的咳嗽声。
“不,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但心中却不免对自己感到几分自嘲,男人的目光澄净又真挚,没有伪装,衬托得自己怀抱着某种目的的行为如此卑劣。
就因为对方夜兔的身份,就该遭受自己潜意识里强加其身上莫须有的怀疑和罪孽吗?这样的自己,跟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天道众那群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难道安定的日子过久了,连自己的内心也变得软弱了吗?
吉田松阳有些失神地望着庭院里的某一角,眼神不自觉变得幽深,直到旁边传来一阵肚子咕噜叫的声音,才把陷入无尽怀疑中的自己拉回现实。
“什么声音?”
弦英秀树神情一滞,猛地把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垂下头,被头发遮挡下的面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
吉田松阳见他这种动作也突然明白了过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还是装作没看到般笑眯眯说道:“确实是到了该吃宵夜的时候呢。”
但弦英秀树却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头,无时无刻都在饿肚子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刚刚沐浴的行为已经把他仅存的能量消耗完了。
他刚想解释些什么,却突然被吉田松阳拉了起来,往厨房方向走去。
“我也有些饿了,我记得今天晚饭还剩下一些食材没有处理,刚好还可以用来做一顿宵夜。”吉田松阳自顾自地说道。
弦英秀树闻言张了张嘴,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开心的情绪,毕竟吉田松阳做的饭在松下村塾里是出了名的难吃。
厨房里只剩下一些荞麦面、几颗鸡蛋和一份豆腐,吉田松阳打算给他们两个各自做一份鸡蛋豆腐荞麦面。
“这个是什么?”弦英秀树举起一颗鸡蛋,放在眼前,好奇地用尖锐的指甲敲了敲它薄薄的外壳。
“这是鸡蛋,鸡生出来的蛋,营养很丰富哦。”
“鸡又是什么?”
“鸡是人类专门用于售卖、食用而饲养的一种小动物。”
弦英秀树放下鸡蛋,看向挽起袖子准备做面的男人,似是想起了什么,面上慢慢浮现一丝纠结,但他还是禁不住好奇问出了一直埋在心中的疑问。
“那,【哔】【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