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知道,太监和姑娘一般,都会做戏。一个做给客人看,一个是做给主子看,但想到贵公公是个阉人,小小年纪就在生死上打滚,有点觉得可怜。不知道为什么,活得越久,心肠却越是软了起来,世态炎凉已经让人活得很累,一联想到自己的经历,总希望和自己一样可怜的人,也能多一点开心。
我笑着道:“多做点点心不算什么,只要你喜欢吃。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我,在我这里虽然没什么好的,但总是有口饭吃。”
贵公公没想到我当真了,瞪着眼看着我,半响才喃喃问:“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好吗?我怎么没觉得。。。对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呀。”我挠了挠后脑勺,好象确实很少有诰命夫人做点心给太监吃的,无论这个太监官职是大是小。
贵公公好似陷入了疑惑:“我曾要杀了你,你还如此对我?”
原来如此,是搞不懂为什么善待要杀自己的人。我长长一声叹息,拿起棋子一个个摆放起来:“世上很多事都无可奈何,如果我是公公,说不定也会如此做。我们都象棋盘上的棋子,需要时重用,不需要时。。。”
白棋被黑棋包围了,不剩一气,就证明这块白棋都被做死了。我将被包围的白棋高高拿起,随后轻轻抛入棋篓里。如同主子用完了奴才,随意处置一般。
我也是凭心而言:“想通了,心也就宽了。哪怕公公过一会儿又得令要杀了我,至少现在我们应该开开心心的活。而且人毕竟不是棋子,有时白子可以变成黑子,黑子能变成白子,多一个子,说不定就能打吃下别人的子,赢了整盘棋。”
贵公公听后点了点头,无声地帮我添了点茶水。我们俩个好似一下无话可说了,静静地坐着,感受着临近初夏的最后几日春风。
又过了两日,晚上我早早就睡了,却总是睡不着。回来已经七日有余,每日里我总是巴望着京城传来消息,但每日都是带着失望的回屋,然后在床上辗转至深夜才入睡。
怕万岁不答应,怕逸风受不了胁迫答应了,来来回回地折磨着我。而且这种忐忑越来越强烈,让我寝食难安,腐蚀着我的精力。
我又不能收拾包袱上京,因为贵公公一定不允许。十几个带刀侍卫,晚上轮班在我院外转悠,就是怕我跑了。而羽又不知道上哪去了,所以只能一天天熬着
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开了,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我睡觉时,门是上锁了的呀
我立即醒了过来,还未等我出声,一只温暖的手捂住了我的嘴。羽那双犀利的亮眸看着我,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带着一股微风丝丝钻入我耳朵:“穿上衣服,走”
胡乱穿上套衣服,心想出去办事不能不带银票。于是爬进床下,床底下,我藏了一个盒子,有时做生意什么的收来银票,一时懒得去库房,就塞那里面。最多一次三个多月未去入账,账面转不过来,账房还过来问我要银子。
抹黑按方位抽出了盒子,爬出床底打开盒子。一个多月忘了将银票送去,结果里面攒了一万多两了。将里面的银票全部用罗帕包了包后塞进衣襟里,随后跟着羽悄悄出了房间。
羽到了院子一角,先跳上墙,对着外面左右看了看后,朝我伸手。
我站在院子里的一块砖头上,用力跳着,这才碰到了羽的手。羽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将我象拎小鸡一般的提了上去。随后搂着我的小腰,将我紧紧贴在他身边,跳下了围墙。
羽夹着我,专挑无人的小路走,还不时穿过树林灌木。然后来到了一个僻静处,那里已经有一匹上了马鞍的黑马等在那里。
羽放下了我,却没有立即扶着我上马,而是冷冷道:“既然我们要走,还不出来送送”
一群身穿黑色夜行服得侍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将我们团团围住。贵公公从铁桶一般的包围圈外缓缓走了进来。
“去了也无用,事情已定”贵公公脸上严峻,如临大敌般看着羽:“知道你武功厉害,再厉害也比不过十个四品带刀侍卫吧?”
“怎么了?”我感觉到了事情不妙,看着羽,羽没有回答,我的目光又转向了贵公公。
贵公公慢慢拔出了官刀,悠声而道:“劝你还是让当家的留下,大闹没有好处,反而会伤了她。”
羽却没有去拔剑,他静静地站着,仿佛眼前的大内高手都形同虚设。不急不慢地道:“不会没有好处,反而益处颇多。”
贵公公拿着刀,带着众高手阴鸷地迫近,也许想缩小包围圈,随后一拥而上,迫住羽、抓住我,让我们走不了,或者至少让我走不了。
羽继续着:“其一、未斩断婚约之未婚妻大闹囍堂,必定朝野皆知,到时百官黎民议论纷纷,事情瞒都瞒不住”
贵公公停下了脚步,众高手也跟着停了下来。
羽悠悠继续道:“其二、现三王爷宣称婚约已解,只有当家的过去澄清未有此事,方能以后治罪。其三、萧大人外表文弱、其实秉性刚烈,如不让两人相见一次,也许拜过堂后,立即贺喜变吊唁。”
贵公公手中的刀终于垂下,半响过后喊道:“快走,上面由我去解释。”
羽一听,立即将我拦腰抱起放在马上,他一个翻身上了马,一扯缰绳,大吼一声:“驾~”
羽要驾马,我也只能双手立即抱住了羽的腰,将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防止摔落。
黑马立即撒开四蹄,往北一路疾驶,直往汴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