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求来得十分突然,虽是加班,但在如今这氛围下,却是莫名让浑身紧绷的宋昱神色一松,应了一声便去拿相机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陈真心知肚明,黄杉多半是怕他们瞎想下去,头一天就有人要打退堂鼓,所以立刻就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让所有人忙活起来,分散注意力。
紧跟着,给宋昱布置了任务的黄杉自己也没闲着,领着他们打了好几桶雨水上车,一起将先前的碗刷了。
在这样的荒郊野外,房车到底不比酒店,所有能源都要省着用。
在出发前蒋文清便同他们说好,车上的水箱是有限的,建议他们轮换着洗澡,淋浴可以用,但厕所别用。
毕竟,应该没人会想去倒那个臭名昭著的黑水箱,过去在惹乎拉沟跑车,客人们也几乎都是在野外解决的。
至于睡觉,四人的关系并非亲密的朋友和家人,为了避免尴尬,一番商讨后,众人决定,陈真和黄杉睡上下铺,蒋文清睡额头床,宋昱睡后横床,而晚上休息时,他们将车的中部用两张布帘子隔出来,这样,就算是陈真和黄杉要换衣服,也会相对方便一些。
一通折腾,等忙活完这些琐事,时间也已经接近十点。
惹乎拉沟毕竟是高海拔地区,进沟的第一天,车马劳顿,蒋文清嘱咐他们要早点休息,避免累出高反,于是在各自做了简单漱洗后,众人很快就睡下了。
此时,山里的大雨刚歇,房车外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来到了这里。
陈真躺在上铺,竖起耳朵去听,远处的九心河因为大雨而涨水,冲刷着河岸边的石头,发出一阵阵有规律的轰鸣。
而头顶的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照明指示灯在黑暗里就如同一只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眼睛,陈真与它对视了半晌,疲惫终是慢慢上涌。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睡得这样好了。
一夜过去,陈真再睁开眼时,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半,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她翻了个身,这才发觉下铺的黄杉早就已经去洗漱了。
山里不比城市,没有车流的喧嚣,除了河水拍打岸边的声响,四下里也只有一些鸟叫和虫鸣。
陈真睡得浑身发酥,打着呵欠从上铺跳下来,结果刚一撩开帘子,迎面便撞上了顶着两只硕大黑眼圈的宋昱。
第二天,他们的摄像换了一件白色卫衣,头上没有发蜡,看上去一下小了好几岁。
见到她,宋昱苦笑一声,声音疲倦:“早啊棉花,昨晚睡得好吗?”
仅仅一句话,宋昱便打了三个呵欠,而陈真的目光落在他身后还亮着的电脑屏幕上,忍不住扬眉:“宋哥,你这也太爱岗敬业了吧?刚来第一晚就剪一晚上片子,不怕高反吗?”
宋昱无奈:“跑西藏都跑多少趟了,高反不太可能,只是山里太黑,有点不习惯……刚好,把片子剪出个大概,棉花你一会儿可得好好夸我。”
宋昱这人,长得讨喜,嘴巴又甜,也不知道是在旅拍一条街上混迹了多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只可惜,陈真从来不吃这套,闻言也只是笑笑:“那得看你有多少本事了。”
她下车去刷牙,目光所见,不远处的九心河在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像是一条流淌在山中的缎带,而此时春风和煦,昨晚的阴霾似乎已经被太阳一扫而空。
想到马上就能看到她昨天拍的成片,陈真的心情很好,她走到河边去,蒋文清也在那儿,而他手里捏着一串长念珠,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诵经。
虽说不信这个,但出于好奇,陈真还是走了过去:“蒋哥,大清早的,你在念什么?”
先前在渝江,蒋文清穿着藏袍总有些格格不入,然而,如今换到了川西的大山里,他这身行头就显得对味多了。
闻言,蒋文清也没有立刻搭理她,又念了一会儿她听不懂的藏地经文才睁开眼:“老板你难道没有察觉吗?从我们进入惹乎拉沟的那一刻,就有人在注视我们。”
陈真一愣:“注视?
“是啊,你看不到那些眼睛吗?”
蒋文清望向河对岸,只见,在不远处繁密的树林里,藏着不少深坑,因为一夜的暴雨冲刷,那些河岸边的裂隙也变得更加明显,如同一只只大张的眼睛,正对着他们。
陈真皱眉:“其实我昨晚就想问了……你说的它,是惹乎拉吗?”
“是惹乎拉尊者……看老板你网上的动态不是经常看这些吗?难道没有听过惹乎拉尊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