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
“师父……”杨烟喃喃。
“心法只讲一遍,你只许用脑子记,术法要靠自己练习参悟。”涯夫子一甩手边的拂尘,告诫她。
“弟子,不,我记着了。”杨烟不敢称“弟子”,只规规矩矩地回答,但心里还是美滋滋地觉得自己赚大了。
涯夫子便开始讲授修道心法,观星占卜之论,杨烟一一记在心里。
她在城隍神像的另一边给自己用石头垒了个榻,榻上铺了稻草,放了床褥子也就凑合着睡了。
虽然涯夫子眼盲也不在意世俗,但杨烟总感觉他却好似长着眼睛,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女子,还是悄悄在榻前拉了道麻布帘子。
白天杨烟仍出门努力寻些打杂的活计,因无人引荐又身板瘦小却一直找不到长期的。
她又不能抽身去大户人家做卖身的奴役家丁,便跑酒楼前混着做“闲汉”,供饮酒人差遣跑腿采买或送野食,替人索唤,挣个几文钱才够一天的吃食。
夜里睡觉时杨烟还在默记所学内容,越想却觉越迷惑,但涯夫子显然不会对她进行更详细的讲解。
她双手背在脑后,望着榻前窗外的明月,思忖修道学和修佛法也有共通之处,总要自己去悟,而不是机械地照葫芦画瓢。
她很快摆正心态,心法稍纵即逝,现在只需要记住,放在脑中慢慢消化。
学不了精深,大不了学个皮毛就是,于是在日日修习心法、参悟道义之外,她从幻戏最基础的手指变幻开始练习,一本正经地跟着涯夫子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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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出一个月,苏可久一大早就神神秘秘地招正练习气息吐纳的杨烟出来,告知他帮她在县学谋了个差事,给夫子当助教,帮忙整理夫子语录、收取学子作业兼打扫学堂什么的,每月能给半吊钱。
杨烟连连称好,又清闲又能跟着县里最高学府的夫子、学子读书,天底下还有这样美的差事?
但看到苏可久一脸不怀好意的表情,杨烟又有了些许怀疑。
“这等好差事,夫子怎么就给了你?”杨烟问。
“那自然是欣赏小生的才学,信任我的举荐。”苏可久挺了挺胸膛。
“我可不信。”杨烟撇了撇嘴。
“你总无故瞎揣测我。在下是君子,自有成人之美。”苏可久叫她放心。
可杨烟总不能放心,她不知道这闷骚小子葫芦里又卖些什么药,又问:“说吧,这回让我给你什么好处?”
“阁下把在下当什么人了!算了,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你只管安心谋差,先养活自己,欠我的来日讨要不迟。反正,我们还会相处很久不是吗?”苏可久笑道。
他没由来觉得和眼前这臭脾气小少年有些缘分,或者是他敏锐地觉出这少年和他认知中的乞丐难民不太一样——读过书,有胆识,似乎也很狡猾,绝不是普通平民家庭出身,更不是一只单纯的小白兔。
当然,苏可久自己也不是,所以在看到杨烟时,自然而然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等杨烟兴冲冲地去县学报到时,终于知道苏可久是给自己挖了什么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