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昭安十六年正月十三,是个不节不庆,不风不雨的普通日子。
殿前司行门班副都知沈铮离家当值时也就没查黄历。
当然后来他心血来潮回翻了下,才看到那页旧黄历上赫然写着:
“日值岁破,大事不宜”。
但回到当下,是明丽日光、清朗疏风。
他着朱漆铁甲戴红缨盔,手持长枪正在皇城西门隆化门城楼上饥肠辘辘地巡察。
心里只惦记着外膳房做了什么午饭,迫不及待地要换班去吃饭了。
但远远地却见一蓝色马车奔驰而来。
他抬手遮住日头,眯了眯眼睛。
手持令牌的黑衣侍卫正面色铁青地向守城将士要求入宫。
还不等他犯过嘀咕,两名士兵就一路小跑着奔上城楼。
“都知,吴……吴王要求入宫面圣!”
“什么王?哪里的……吴王?”
饿意猛然横扫,他惊问。
“清……州……”士兵几乎已经语无伦次。
沈铮只觉有道响雷自头顶劈下。
去岁镇北侯凯旋入京,刚受封不久的吴王韩泠迅被卸了骁骑副将,敕令回了封地。
而年少未婚即加冠封爵,甚至封地不是边陲而在富庶江南的,在本朝却是头一遭。
这看似恩赏,却着实是卸了仲义元帅臂膀。
圣上终将天下兵权收回己手。
这一局棋恐怕暗中已经下了十几年,圣上最后才以惨痛代价赢了半子,沈铮惴惴地想。
而作为禁军一员,他亦是局中人。
若非吴庸倒台检举有功,当年还只是屯驻京畿就粮军无名小卒的他,亦无出头之日……
然而,这旧棋局才落定,新局刚启。
怎么之前被拿掉的棋子,又蹦了回来?
且不说藩王已奉旨入封地无诏入京等同谋反,而这小王爷光天化日下不仅已经入了京竟还要堂而皇之入宫面圣?
沈铮寻思自己有几个脑袋应该也不够砍的,当即只能假装晕倒。
可还没完全倒下,就听士兵后面又接了一句:“吴王伤重将不治。”
他原地打了个趔趄,理智终于重回大脑。
心下就冒出个大胆的想法:“万一,这人死在宫外,就和自己没关系了吧。”
于是他摆了摆手:
“拖一拖,就说要先秉明殿帅定夺再向内侍省禀报。”
“可那侍从说,若不通传,吴王就会死在都知戍守巡视的宫门前。王爷即使违反圣命,自有圣上裁决,而我们若误了王爷性命,父子人伦面前,天子还会顾及那道圣命么?”
士兵战战兢兢,又重复了一遍楚歌的话。
沈铮这次是彻底站立不稳了。
朝中局面未明,他左右是不能成为任何一方的靶子。
略一寻思,只能命士兵去内城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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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
浑身是血刚从昏厥中转醒的冷玉笙靠在楚辞身上,再次拒绝了他给自己止血的请求。
“鸿飞伯…伯说……这班头虽狡猾却胆小,又跟舅舅、宰相他们都没什么牵扯,不会引人怀疑。我想我以命相挟,希望……总是……有的。”
颤颤巍巍地还没说完,就听有人禀报沈诤前来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