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胤禩的邀请一来,年羹尧不得不来。不仅要来,还要开开心心的来,否则又是一顶大帽子:胤禩邀请的又不是你父亲年遐龄,而是你一个汉军旗出身的解元,就敢对主子爷拒绝往来?他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年羹尧不仅来了,还带来了礼物。这一天的下午,胤禩与他坐在书房里,年羹尧亲自煮茶,端了敬给胤禩。
胤禩接过茶杯,见杯内茶水芽叶细嫩匀齐,状如松针;茶汤清澈明亮、香气清鲜;叶底又色绿如玉。不由叹道:“好茶!”
年羹尧颇有得色,介绍道:“这是湖北的名茶恩施玉绿[1],每年仅有几斤,今年的除了上贡之外,也只有奴才好不容易得了一点,想着今日来赏景,怎能没有好茶相伴?故此献给八爷尝尝。”
胤禩饮了一口,入口滋味甘醇,让人回味流连,也觉得年羹尧此举十分讨喜,笑道:“你倒是有心了。”
他忍不住再饮一口,这才把茶杯放下,笑眯眯道:“亮工啊,走,咱们出门瞧瞧雪景去。”
年羹尧眼皮子突的一跳,见胤禩笑的十分亲切。听说八贝勒府上花园很是精致,却不知为何不在府上赏雪而要外出?而且胤禩似乎……称病不出很久了吧?
他预感不佳,跟着胤禩出了门,上了马车,马蹄声哒哒响着,胤禩与他在车厢里详谈甚欢,年羹尧与胤禩都不是会让气氛尴尬的人,在一块说些不涉及敏感地带的政事与国事,年羹尧在年遐龄身边多年,耳濡目染,竟也侃侃而谈,并且极有自己的见解。胤禩与他聊了一路,只觉得此人果然是真有才干,无论如何,一定要拉过来帮上胤禛的忙。
这么一来,倒也气氛融洽。马车的目的地并不远,只走了两条街,便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年羹尧先行一步下了马车,望着牌匾上三个大字便是一怔。
贝子府。
年羹尧飞快转动念头,回忆起年希尧几天之内给他讲解的京中形势。能够与八阿哥相交亲近的贝子,大概也就是这一年大婚后出宫建府的九阿哥与十阿哥了。听说九阿哥与十阿哥因为年纪相近,从小就处在一块。而八阿哥八面玲珑,自然也与之都算关系不错。
胤禩带着年羹尧直接往里走,门口的小厮便层层随着他们往里走而传递消息,待得走进正院,小太监声音尖细已经喊道:“八贝勒到——”
胤禟与胤礻我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欢喜迎上来:“八哥!你怎么来了?”
胤禩也有几年没好好与他们见面了,一晃眼两个毛头小子就娶妻了。他总以为自己心理年龄大些,相处着也是把自己当哥哥看,宠溺着他们,如今见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他也为他们高兴。
他与两个混小子一起坐到上位,含笑看着,口中嗔怪:“大过年的,开了宴会也不去我那边递个贴子?”
胤禟嘻嘻一笑,胤礻我挠挠脑门,嘿嘿笑道:“八哥,我和老九早就想去看看你了,可是听说你一个都不见……我们也是想着让你好好养病不是?”
胤禩往下面位置上瞟了一眼,见也有不少朝堂上的人,不过都是些小官员,位卑言轻,没什么大用处。对面搭了个戏台子,上面“依依呀呀”唱着曲子,又有几个俏生生的丫鬟站在老九旁边,瞧着相貌都还不错。
他来此别有目的,听了老十的辩解,便也笑道:“我的确是在养病不假。”
老九老十纷纷“我说嘛”的眼神互相对视,胤禩故意指着还站在他身边的年羹尧,朗声道:“但是啊,有了亮工来看我,我的病就好得差不多了!”
一片哗然,无数视线在一刹那全部聚集到年羹尧身上,把他硬生生变成了公众人物。
此时的年羹尧,还只是个空有腹黑里子,并无实践经验的二十多岁的青年,简而言之,气场还没历练开来,这么多目光唰得一起看过来,他也吃不消了。暗地里咬牙切齿不知道怎么腹诽着胤禩:这个八阿哥,忒坏了!不带这么拉拢人的!
胤禩的微笑十分和蔼可亲,又把年羹尧拉到前面来:“你们还不认识吧?这位是年遐龄的二公子,年羹尧。是来京城备考,准备参加明年大比的。”
老九老十瞪大眼睛把年羹尧从上到下观察了个遍,年羹尧倒也沉得住气,不卑不亢打个千行礼:“奴才年羹尧,见过九爷、十爷。”
这个叫法也没出错,胤禟胤礻我只是个贝子,叫贝子却又有点委屈这俩皇子。看着年羹尧的态度,胤禩心中又是高看一层。胤禟胤礻我打量完了年羹尧,胤禟便有些委屈道:“八哥,就是……就是他?你养病这么些天了,谁都不见,他一来了……就出门了?”
胤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笑着点头:“亮工乃是文武全才,你们要和他多亲近亲近。将来为皇阿玛办差,也可互相帮衬一二。”
胤礻我很不服气:“就他?我怎么看不出来他哪里好了?”
下面小官们也是议论纷纷,以八阿哥胤禩一贯的表现与在朝中的声名来看,他长袖善舞,甚为交友广阔,又总是温文尔雅,亲切平和,是皇子中最好相处的一个,无论哪个阵营,都对这个没表现出什么野心的皇子颇有赞誉。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八贝勒,在最近朝堂上太子与大阿哥、索额图与明珠闹腾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像是事先早有消息般称病不出,躲在府邸里避开这场纷争。如今却为了一个前途不明的年家二公子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若说是为了拉拢年家,年家的年遐龄的确值得拉拢,但是他的纯臣面具戴的严严实实,不可能明确投向哪个阵营。那么就是这个年羹尧有什么本事了?这个年家二公子……究竟有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