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枚小小的气门芯在李恩年掌心越来越烫。
李恩年是个小混混,但他是个有原则的小混混。他现在这样和李学海有什么区别?
李恩年想起李学海心里泛起一阵膈应。
要不,回去看看?
宋鹤一要已经走了这事就再说,没走就给人打个车送回去,气门芯他找修车的配上。
李恩年一向想到就做,掉头就回学校。
不过走得好好的,路过一个胡同,一只易拉罐“哗啦啦”地从里面滚到李恩年脚边。明显是有人故意踢的。
李恩年停下脚步,转头看胡同里。
五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从胡同的阴影里走出来。
带头那个麻杆样的混混李恩年认识,这是他当时打架捅过的那个倒霉蛋。
那个混混显然也是冲着李恩年来的,见了李恩年嘲讽地笑了:“哟!年哥,一个人啊。”
李恩年脸上表情没变,但棒槌一样的语言杀伤力大的惊人,“我一直一个人,不像你,带一帮人还挨捅。”
麻杆听后脸色立刻紫了,抬手一招呼身后的人,恼羞成怒地骂道:“操,往死里打。”
小混混一起扑上来,李恩年一脚踹在最前面小混混的肚子上,那小混混“哇”的一下就吐了。
这帮人下手都阴,说往死里打绝对不含糊。
李恩年不图能打趴下几个,至少得先打得他们耍不动阴招。
李恩年一拳打到麻杆脸上,扯着他那头锡纸烫使劲儿往墙上撞。
这一下没留力气,撞得麻杆大脑一片空白,直接跪地上了。
李恩年没来得及看麻杆的状态,右边就有人拿着甩棍冲过来。他不得不放开麻杆接住甩棍,照那小混混脸上迎面一肘子。
麻杆脑子不清醒但还知道自己来干什么,顺手摸了块板砖,想都没想就要冲李恩年后脑砸下去。
李恩年还没来得及回头,只听见身后“哐”的一声。
接着就是小流氓们的惊呼。
疼的不是他。
李恩年转头,麻杆正死命捂着脑袋,脑袋上有个大口子,哗哗往外淌血。
宋鹤一扶着自行车站在他身后,泄了气的轮胎上都是血,车轱辘都变形了。
宋鹤一那张假笑了一天的脸此时冷冰冰的,就连那副看起来斯文的金属眼镜框此时都带着寒光。
宋鹤一看都没看那帮小混混,盯着李恩年装着气门芯的裤兜道:“同学,赔我自行车。”
李恩年正在气头上,再次一看宋鹤一这死妈脸更来气。为什么宋鹤一跟谁都和颜悦色的,到他这儿就总臭着张脸。
“老子就拔了你俩气门芯,还你!”李恩年掏出气门芯往地上一摔,“自行车他妈是你自己砸坏的,别算我头上。”
这架势把那帮小流氓看傻了,这是仇家,还是同伙?
宋鹤一皱了一下眉头,低头把气门芯捡起来揣兜里。
李恩年发现宋鹤一有点奇怪,捡气门芯的手一直在抖。他正怕宋鹤一一下子死过去,结果这欠揍玩意指着李恩年对那帮小流氓贱了吧唧地道:“我是他小弟,他叫我来的,打你们的事算他头上。”
他大爷的!
虽然这帮小流氓不可能因为宋鹤一这一句话就饶了他,但是莫名其妙被人扣屎盆子的感觉还是不爽。
小混混一听宋鹤一表明立场,抄家伙就上。
这次李恩年看清了宋鹤一是怎么把麻杆脑袋打爆的。那两条看起来白净斯文的胳膊跟打了鸡血似的,抓起自行车的车架,干脆利落地抡起一道流畅的弧线,直接往小流氓脸上招呼。
李恩年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很蠢。
虽然李恩年见第一面就觉得宋鹤一不是什么好鸟,但他没想到宋鹤一这么能装。看宋鹤一这打仗的架势,就知道也是个经常打架斗殴的主。
他一瞬间不确定自己昨天晚上究竟是救了宋鹤一还是救了那帮小混混了。
小混混挨了一下迟疑着不敢上前。麻杆说好了是叫他们来打人的,这让别人一顿揍算什么。
宋鹤一还想动手,被李恩年一把拦下来了。李恩年算是看出来了,宋鹤一就是跑来发泄的,根本没轻没重。得回今天是麻杆来找他麻烦,要不然估计这自行车就得落他脑袋上了。
“这是我和麻杆个人恩怨。”李恩年伸手把宋鹤一拦在身后,“他不地道在先,你们现在滚这事就当了了,要不今天给你们挨个开瓢。”
几个小混混一听这话,扶着脑袋冒血的麻杆,放几句狠话跑了。
李恩年看小混混走了,靠在墙上呼了口气,偏头看着宋鹤一,语气有些嘲讽:“我算见识了,我以为你就跟我摆臭脸,感情是跟谁都犯病啊。”
宋鹤一没搭腔,那双阴鸷的眼睛死盯着李恩年,好像在忍什么似的,抓着自行车死不撒手,手臂还在微微的抖。
李恩年被看得不自在。不管怎么说还是他拔了人家的气门芯在先,而且不管宋鹤一出于什么理由帮他解围,最后也是因为他才坏了自行车,他还是理亏。
李恩年没办法,伸手给宋鹤一打了辆车,“今天错在我,你先坐车回去。”接着又掏出几百块钱给宋鹤一,“自行车的钱给你,正好换个新的。”
宋鹤一看看出租车,又看看李恩年,钱也没接,车也没上。像昨天一样,屁都没放一个,就推着他那破自行车走了,留下李恩年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和出租车司机面面相觑。
非常尴尬……
“爱坐不坐,老子欠你的啊!”李恩年直接气炸,冲着宋鹤一的背影吼了一嗓子,自己坐上出租车,一摔车门对司机道,“新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