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箐不由皱起眉头,一个男人竟穿着带绣花的女式粉袍,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像极了烟雨楼里的兔子头牌。
来人一脸笑意,明明没有太阳,也没有下雨,偏偏还要装腔作势地举着一把画着同样花色的油纸伞:“姑娘,我掐指一算,我俩有缘。”
放荡的登徒子!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的同伴先走了,姑娘可否抽出点时间与我聊聊?”来人将伞微微一抬,好心提醒道,他笑意温和,“我乃白泽,这天地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姑娘可有兴趣与我做个交易?”
……
就在魏箐好奇打量来人时,星河早已偷偷离开,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同伴”是否会死在白泽手下。
他由人转化为邪妖,力量非凡,魏箐一个由妖转化的次等邪妖,要不是骗来了信仰之力,有什么资格作为他的同伴?
她若能解决棘手的白泽,到时候再承认也不迟。
星河随手摘下路边的竹叶,轻按于唇间,一呼一吸间,流畅清亮的音调逸于唇齿间,宛转悠扬。
这是他在边关时唯一的娱乐。
以星空为被,以松软的黄沙为榻,他的乐器是父亲在他六岁时亲手做的陶埙。
他年幼时淘气,父亲总愁他性子不定,耐性不足,这在战场上对于一个战士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没有稳重的性子便会沉不住气,掉入敌人的陷阱;没有足够的耐力在围剿敌人时会让人急功近利,损兵折将不说,还容易丢了性命。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父亲特地给他做了一个陶埙,试图用音律培养他的耐性,记得父亲当时做着青天白日梦,说岳家都是粗人,万一让他培养出一个懂音律的状元公子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然而直到父亲身死,他还吹不会一首完整的曲子,岳家祖坟也被那昏君让人挖空了。
改朝换代已过去百年,这一百年的时间足够长,长到他耐下性子找了世间最精通音律的大师学会吹陶埙。
然而这首曲子还未吹完,音调戛然而止,发出最后一声刺耳尖锐的结尾——
带着杀意的剑气破空而来,二话不说指向他的喉间,他的反应已经很快,却没有快过执剑之人的速度,擦肩而过时,他脖颈侧间浮现一道血迹,阴寒气息顺着这一道小小的口子浸入体内,星河不可置信地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玄青色衣袍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脚尖轻踮于小小的竹叶之上。
玄青色衣袍黑不见底,来人黑发黑眸,形销骨立,这身黑袍与其说是穿,不如说是挂在一副枯骨上。
少年手中的长剑薄如蝉翼,阴气凛然,这让星河很快认出来,此人正是名声响彻六界的宿淮。
他与黑夜融为一体,可似乎连月色都更偏爱他几分,勾勒出他的轮廓,又轻轻落在肩头,盛起一片光辉盈月,照映出他游离于世的孤傲与淡漠。
百闻不如一见。
几乎所有见过宿淮的人都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一传二,二传百,宿淮由此威名远扬,而这传言中却从未提及过他生了一副比他的气势更惊艳的相貌——
人人都爱遥望天上的月亮。
人生可真是不公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