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不知怎得说起罚款的事,应尚怜爱地看着糖糖,苦心教导:“糖糖乖,以后要是看到那个姓宿的叔叔,可千万别在水里冒头了,要罚款的。”
糖糖苦着脸控诉:“蚌埠住了。”
“哎哟瞧瞧咱们妖界的教育,不是蚌不住了,是绷不住了。”应尚痛心疾首,“绷不住也得绷住啊,咱么做妖的就是要能屈能伸,该省省该花花,大难临头保命第一。”
糖糖垮着脸,想了想,还是坚定摇摇头:“臭,蚌不住了。”
应尚一拍大腿,恨不得钻进屏幕里好好说教一番。
崔岩思索道:“糖糖说的臭,莫非河里有什么东西?”
他们虽然已经调查过,但众所周知幼崽嗅觉灵敏,再去检查一遍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两人挂断电话,立马上莲花山,又仔仔细细查了一遍,连草堆里的蚂蚁窝都不放过,依旧一无所获。正当两人准备下山时,河面突然出现无数小型旋涡,清澈的河面顿时污浊不堪,同时,一阵恶臭弥漫,像是堆积了百年的腐烂臭味一股脑儿直冲鼻腔,熏得两人干呕不止。
强烈的臭味随着浓郁又怪异的怨气弥漫,直冲云霄,等两人缓过神再次看向河中时,眼前的场景不禁令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白骨,无数具大小不一的骨架,被或深或浅地埋入了淤泥里,偶有露出肢体的一部分,在水面的折射动荡下,白骨宛若白色枯枝在淤泥中无孔不入,肆意生长。
这里居然被人布下了难以察觉的隐藏结界!
最上面飘着四具尸体,是派来调查案子的四个小妖,他们的尸骨已经开始腐烂,只能凭借着穿着区分,崔岩将四人尸骨收好,放置在一旁,准备晚点带回三部。
再往下区分,是不知被埋了多少年的尸骨,其中有有人类的脚掌,也有野兽的断尾,仔细一看,甚至还有巨大如躯体的头骨,它们层层叠叠,深埋于浑浊泥土中,相交而叠。
这条河宛如一个巨大的时间坟场,白骨颜色深浅不一,腐烂在淤泥之下,无法想象其中到底深埋了多少人。
合莲镇属于应尚的管辖范围,应尚哆嗦着嘴唇:“世界末日来了吗……”
崔岩无声叹了口气,默默为应尚默哀。
在自个的地盘上出了这等子事,的确不如世界末日来临了。
等宿淮和陆霜白带人赶到时看到的便是应某人手捏不知名小草,失魂落魄地扯着叶片:“我完了,我还没完,我完了,我还没完……”
“出息。”宿淮踹了应尚一脚,问道:“怎么回事?”
应尚僵硬躺平,答:“不知道。”
崔岩对于自家老大这怂样深感无奈,上前解释:“这座山上有一个结界,是为了掩盖河中被人为炼化的煞气和怨气,按理来说早该出事了,但这么多年一直被压制着,相安无事。”
这些煞气和怨气包含了人妖鬼,甚至来自于魔族,难以计算数量。
“老大!有人来了!”一头橘发的小妖高喊一声,声线嘹亮高昂。
陆霜白记得他的原身似乎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红隼,负责布置结界。
结界外,李栋国抱着孩子徘徊,他先去了酒店,被告知从幽都来的几人一早便上了山,可是山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们又去哪了?
李栋国怀中抱着一个小男孩,满脸通红,似乎是病了。
抱着生病的孙子,李栋国又是慌乱又是着急,早没了之前事不关己的镇定。
宿淮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孩子,示意橘毛将人放行。
李栋国眼前突然出现一群人,说不害怕是假的,忍着恐惧,他走近宿淮几人:“我知道你们能救我孙子。”
李栋国单手从兜里掏出一块泛旧的手帕,他将信保存得很好,拿出来时几乎全新:“琼珠说,等到时机成熟,让我交给能做主的人。我想,她说的大约就是今天。”
信?
陆霜白突然冒出一个猜想,莫非这信也是因为白方录,是他让琼珠托人交付的?
“琼珠?”宿淮目光灼灼,“你确定她叫琼珠?”
“我确定。”为了更好的确认,李栋国主动解释道:“30年前,我上莲花山,帮邻居找刚出生的孩子,和我的好友李招娣两人意外落水,被琼珠救了。那时我俩都以为她是村里某户人家的闺女,上山砍柴时总能遇到她。有天她问了我一个问题,她问我,是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我回答是。”
“就在那天晚上,村里那些被扔在莲花山上的孩子,一夜之间都回到了家中。”李栋国顿了顿,虽已过了几十年,但想起那个血色的夜晚,他依旧感到心惊,他继续道,“那些孩子出现得悄无声息,也消失得无声无息。”
“第二天晚上,琼珠敲响了我家的门。她……她脸色很差,不说二话就将一个残疾的男婴抱给了我,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再一次见到她,是在青云县。她盯着我,看了我很久,叫出我的名字,认出了我。她还是以前的样子,一点也没变,那时我才意识到她似乎不是人,我很害怕,于是跑了。最后一次见她,是孤儿院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她匆忙找到我,将一封信交给我,还给了我两颗莲子,说是给我的谢礼。”
“第一次见面时,我没有想到你们是琼珠盼着的人。”李栋国有些局促,“所以当时我没有说实话。”
宿淮伸手接过,并没有急着看:“你家孩子怎么回事?”
“我孙子从出事后便开始发烧,我们以为他是被吓怕了,直到昨天我们在他背后发现了一个手掌印。”李栋国撩起孩子的衣服,将后背露给众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