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湮寂浑身一个激灵,又要撩袍跪倒,戚沐倾拉住他:“梓潼与孤之间不必多礼。”
翟湮寂恭顺低头道:“全凭陛下做主。”
戚沐倾点点头,对翟慕白说:“相父,孤的安排可仓促否?”
翟慕白说:“陛下思虑周到,老臣即刻准备。”
戚沐倾笑了笑:“即使如此,有劳相父,三日后,皇城朝歌开城门迎百官、子民入朝,孤亲自迎娶皇后进宫。”
说罢冲着黄门官一点头,黄门官清了清嗓子:“选后大典礼成,百官退朝。”
戚沐倾自然要先离场,他转头看看翟湮寂,从衣服下摆解下一个圆润的玉坠平安扣,交在翟湮寂手里:“以后有劳皇后照顾,三日后再相见。”
翟湮寂不知怎么,心口噗通噗通的跳起来,他连忙低下头:“是。”
戚沐倾摆驾回宫,后面浩浩荡荡跟着内管和侍卫,美艳的宫娥们也都不知何时换回了正装跟在后面,待皇帝上了金銮车,众臣子才在一片:“恭送陛下”声中站起身子,今日封后大典也是选举能人贤士的考场,优异者都被皇帝尽收眼底,皇帝登基时间不长,正是用人之际,做皇后也好,做大臣也好。只要能被皇帝重用,照样光宗耀祖,成为国家栋梁。
翟湮寂跟着翟慕白走下露台,戚永琛走过来扶住他:“湮寂,你怎么样了?”
周围的人还未走尽,翟湮寂连忙行礼:“谢琛王殿下,臣无恙。”
话这样说,他却果真觉得身子并没有起初那样疼痛,甚至连被孟公子一脚踢断的手臂都渐渐恢复了知觉,他料想可能是母亲给他送的汤水果然还是无毒的东西,药效过了便渐渐恢复神智,他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只是身子麻木的错觉罢了,戚永琛看着他,苦笑一声:“你这是做什么?若是行礼,也该是我对皇后行礼。”
两个侍卫走上前来,对戚永琛行礼道:“拜见琛王殿下,陛下有旨,请琛王前去一叙。”
戚永琛只得点头:“知道了。”
他伸手拍了拍翟湮寂,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跟着侍卫走了。
翟慕白在前面站住脚,转头问道:“怎么弱成这个样子?”
翟湮寂低头回答:“是孩儿一时疏忽,昨夜寝食难安,今日就有些困顿。让父亲失望了。”
翟慕白并没有多说,大约是无论过程如何,都达到了他长久以来的目的,他没走几步,就被同僚们团团围住,抱拳道喜:“恭喜丞相荣升国丈。”
丞相和兵部尚书分割朝中势力,一个辅佐皇帝成长,一个手握重兵大权,皇后之争,不止是比两人谁的儿子更成器,更是要比谁的根基扎的更深,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谁家出了皇后、皇妃,都是朝中众人动作的风向标。
李珏昌带着儿子走上前来,众人连忙让开,李珏昌皮笑肉不笑地对翟慕白拱手说:“恭喜丞相,恭喜皇后。”
翟湮寂敏锐地察觉出此人眼中带着一闪而过的不屑,只当是没看见,丞相回礼道:“也恭喜李公子封小将。”
两人相互道贺,倒惹得百官倒退几步,只觉得是两相对峙,气氛紧张。
寒暄几句之后,翟慕白带着儿子走到丞相府的轿撵旁边,翟湮寂本应当骑马回去,但是他脑子依然混沌,翟慕白看了他一眼,难得开口体恤道:“你受了伤,就坐在轿子里吧。如今就要大婚了,还是不要有闪失的好。”
翟湮寂点点头,翟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快步走来,她心疼地摸着儿子汗湿的头发,眼里闪烁着点滴泪痕:“我的孩子,让你受苦了。是母亲害你受苦了,我的傻孩子……”
翟湮寂连忙打断:“是孩儿自己不争气,跟母亲无关。”
翟慕白看着夫人,终究是没有出声责备,转过身子跨上他心爱的黑马:“好了,回去再说吧。”
翟湮寂爬上马车,几乎是刚坐在上面就闭着眼睛昏睡过去,翟夫人用帕子给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看在他睡着还攥在手里的平安玉扣,抹着眼泪想,这大约便是命吧。
这孩子,终究是皇家的人,终究要走皇后的路。
丞相府的轿撵走远了,李珏昌和孟孔哲两人对视一眼,孟将军是个火爆性子,见人走了,便冷笑道:“丞相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响,小皇帝如今成年了,不好管束了,就干脆把儿子送去当皇后。”
他手下一个副将旁敲侧击道:“孟兄且看着吧,陛下如今羽翼渐渐丰满,怎么还甘心受他的控制。”
孟将军说:“不受控制还选他的儿子当皇后,你且看这个翟湮寂,虚有其表,在擂台上脸色发白,出拳出脚软绵无力,哪里像是能当皇后的料,比试不过就飞出来个幺蛾子,想必都是丞相早有安排,让小皇帝给他翟家一个面子罢了。”
李珏昌的一个门客也插嘴道:“孟将军所言极是,这皇帝已经成年两年,丞相才安排选后,摆明了就是要要挟皇帝娶自己的儿子。技不如人就安排出这样一场戏,皇帝这个皇后娶得如此窝囊,心里指不定有多上火,恐怕这小皇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倒是李珏昌没有评论此事,他眯着眼睛,转头看着李胜成和孟乔褚,语重心长道:“你们倒是要争些气,皇帝如今刚成年,一定会努力争取权利,正是需要心腹之时……”
孟将军插嘴道:“小皇后是丞相的儿子,皇帝必定不会跟他交心,你们要争取皇帝的信任,这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李胜成和孟乔褚连忙低头称是,他们以为选后大典皇帝是因为偏爱才不动声色地帮助翟湮寂,想不到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身为元都臣子,他们忠于皇帝是理所应当,但对于丞相和皇后,便要另当别论了,尤其是若是此人是皇帝的心腹大患,更要协助皇帝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