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国泰垂下眼看着许辉胸前跳跃着的红色数字说:“你怎么不想想,我又为什么会来?”
这句话让俩个人都沉默了,顾国泰说:“辉子,刚才那一耳光算都了结了,以前的事我不追究。”
许辉嗤笑道:“为什么要你决定追不追究?”
如果换到以前,对话到这里顾国泰的火铁定被撩起来了。可他这些天他一直在反省,事到临头总算起了点作用。顾国泰叹了口气软声道:“是你不追究,你不追究我。”
“可我不想,”许辉看了眼身上绑着的炸弹:“如果能活着离开,不想再跟你有纠缠。”
“我要说不呢?”顾国泰问道。
“那是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吧。”许辉垂下头不再搭理顾国泰,心里却像蜿蜒出一道道丑陋的裂痕。鼻间是熟悉的气息,他忘记问唐路声:一种味道,能记多久?
窗外的雨势似乎又大了,仿佛能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这样的雨夜说不出的陈旧,顾国泰的吻却在此时扑天盖地的落下来,像野兽一般疯狂地掠夺。
35、血色
那个吻一点都不温柔,顾国泰惩罚似的去缠绕许辉的舌头,直到彼此嘴里充满血腥味。许辉此时心里全是心事,他拼命驱赶着顾国泰的舌头。
顾国泰只觉得舌头突然一痛,他这才不情愿地放开许辉,愤恨地看着他:“我们之间,就只剩这些了?”
许辉不回答,他垂着头喘着粗气,鼻子却忍不住酸涩起来。顾国泰锁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你他妈说话!”
许辉苦笑道:“顾国泰你走吧,等会就来不及了。”
顾国泰疯子一样去解许辉身上绑着的炸弹,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濒临死亡前刻未卸下的心电仪。顾国泰的眼圈红了,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要走一起走!你走不了我也留下来陪你!你不是恨不得我去死吗,这下总算高兴了吧?!”
顾国泰忙活一阵只觉得徒劳,他泄气似的抽回手,这辈子从未觉得这样无助。他看着许辉,神情沮丧:“对不起。”
话音刚落下,耳边就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唐路声躲在一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顾国泰猛地回头看向唐路声,唐路声问道:“东西你带来了吗?”
顾国泰说:“你先放了他。”
唐路声朝左右摆摆手,低声道:“放。”
许辉手脚上绑着的绳子立马被锋利的刀子割断,由于被捆绑的太久,他手脚都麻了。腿上一个哆嗦,竟然跌跪在地上。顾国泰正想着唐路声葫芦里卖什么药,却被身后的跌倒声拉回思绪,忙回身把许辉抱住。顾国泰趴在他耳边低声问:“还能走吗?一会就有人来,别害怕。”
许辉别开头不看顾国泰,顾国泰无奈地抱住怀里的身体,那温热的感觉总算让他到些自我安慰。唐路声却在此时打破这难得的安静:“东西呢?”
顾国泰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个u盘大小的东西随手扔过去,那小玩意儿在地上滑行了许久,最后停在唐路声脚下。唐路声刚要弯腰去拣,耳旁却听到一声突兀的枪响!他仿佛一头格外警觉的豹子,迅速扑趴到一旁,他的人顿时行动起来,护着他往安全的地方去。
许辉在听到这声枪响后神经立马绷起来,他使劲推开顾国泰,急促地喘息:“快滚!顾国泰你快走!”许辉使劲推开顾国泰,甚至狠命用脚踹他:“你不走我恨你一辈子!顾国泰我恨你一辈子!”这两句话几乎是撕扯着喊出来的,许辉眼睛通红,他顾不上顾国泰正拼命地按住他,使劲挣扎了许久,才总算挣脱顾国泰的怀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顾国泰没给许辉任何机会,立马抓住他的手腕使劲拽住:“你他妈的还敢走!你看不见现在场面混乱啊?!你找死啊!好,很好,”顾国泰差点背过气去,牙咬的格格作响:“不想活是吧!我他妈陪你总算可以了吧!”
许辉看着顾国泰的脸差点要哭出来:“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许辉嗓子里像着了火,血液直往头上冲:“顾国泰你放开我,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顾国泰从未见过许辉这种表情,他有点懵,脑袋里像乱麻一样混乱不堪。他的唇忍不住的哆嗦,迫切地想从许辉嘴里知道答案:“辉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顾国泰从来没像这一刻如此害怕知道答案,那种心里翻江倒海难受的滋味,他这辈子不想再尝第二回。
许辉趁机甩开顾国泰的手,拔腿就往外跑,脚下几次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外面暴雨如注,漆黑的夜像半点生气都没有,阴沉沉地披头盖脸袭来。
四周停的全是警车,上面闪动着灯光,像一只只野兽的眼睛。有几个便衣看到许辉胸口的炸弹,当下一愣,想上来帮助他,没想到许辉丝毫不领情。他逮着一个便衣,焦急地揪住他的领子,抖着声音问道:“人呢?!人呢!看见人去哪了吗?”
那人莫名其妙,垂着眼看他胸前的炸弹:“没多少时间了,再不动手拆,恐怕来不及了。”
许辉充耳不闻,来来回回就那一句话。那便衣被他问的烦了,伸手朝某个方向指了指,都去那边了。
许辉甩开他就往那跑,郊区路途泥泞,好几回脚都陷在了泥里。雨像不要钱的樱桃似的,胡天黑地的砸在人头上脸上。不消片刻,许辉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他抬头看了眼黑洞洞的天空,这里没有城市绚丽的霓虹灯,没有声色的诱惑,脸上潮湿一片,不知道是雨还是泪。唐路声的那句再见像被录进了复读机,不停地在耳旁重复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