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都会过去的,相信我,有些事要留在心里。”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霓虹初上。许辉在咖啡店门口跟林溪告别,拒绝了林溪开车送他回去的提议。他把手揣在口袋里,穿过行人稀少的巷子,汇入行色匆匆的人群。
38、坎坷
林溪看着许辉离去的背影,思绪猛然被拉到许多年前。他呆立半晌,微垂下头裹紧身上的风衣。手机和本子被放在贴身的口袋里,离身体很近。他花了好大会才启动好车子,外面又飘起雨来。他突然觉得心里很难过,水花溅湿玻璃,街灯照在上面冷冷的。林溪终于没忍住红了眼圈,那泪滴挂在眼角久久不散,雨刷拼命地左右摇摆。途经的车辆和行人,谁知道谁的心事,都匆匆忙忙的。有些泪不必流给别人看,只是往后数不清的深夜里,没完没了地抽烟。
许辉抬头看了眼这没有预料的雨,他和那些刚下班正急着往家赶的人挤在一起。公车来了,身旁的人匆忙地奔上车。由于太拥挤车门关不上,司机师傅大嗓门地嚷着让他们往里站。开走一辆又开来一辆,站台上等车的人越来越少。许辉的外套湿了,有几缕头发沾在前额。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来,打火机却怎么都打不着火。
雨越来越大,说不清过了多久,突然有辆车子停在他面前。许辉迷茫地抬头,顾国泰拎着把雨伞从车里走出来。许辉看着他愣愣地笑了笑,湿漉漉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睫毛上还有水珠,被车灯照的亮晶晶的。
顾国泰蹲在他面前,根本不顾落在身上的雨。他抬起手帮许辉擦掉眼睛上的水珠,低声问:“怎么不回家?”大概是下了雨的缘故,顾国泰的声音听起来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许辉吸吸鼻子,嗡嗡地说:“往那个方向去的车都满了。”
顾国泰皱起眉头:“你二的啊,不会打车?”
许辉说:“忘记带钱包了。”
顾国泰去抓许辉的手,刚触到就被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眉头皱的更紧了:“不会打电话叫我来接你?”
“停机了。”
“我给你充上了。”
许辉垂下头沉默了一会,问顾国泰:“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以前的事你知道多少?”见顾国泰不吭声只是定定看着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你都知道……那为什么不问我,顾国泰你为什么不问我。”
顾国泰抬手把许辉脸上的水渍抹掉,脸色沉的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看着许辉喃喃道:“问什么?”
后面的公车急促地鸣笛,顾国泰拉起许辉塞进副驾,转身启动车子驶进车水马龙。两个人久久无话,是许辉先开的口:“我想……”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顾国泰狠狠打断:“你别逼我,你现在哪都别想去,不信你试试。”
许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你不怕我哪天真害死你?我记仇。”
车子等红灯,顾国泰转头看他,绿灯亮起的时候顾国泰突然问:“其实,不全是因为结婚的事吧?”
许辉搁在车窗边上的手指一僵,顾国泰已经转过头去,一心一意地开车。许辉心底最隐秘的秘密被曾经靠的最近的人发现,那种赤、裸裸的无从掩饰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把手握成拳再渐渐放开。
顾国泰七转八转把车子开进一个无人的巷子,这里本来就地处偏僻,加上下雨就更没什么人。一盏破旧的路灯孤单地杵在那里,昏黄的灯光只照得清方寸。
许辉把车窗摇开,让冰凉的风灌进来。车里还开着暖气,两种气流混到一块,那凉更让人多清醒了几分。顾国泰却将风衣脱了扔到后面,身上只剩下件单薄的衬衫。
顾国泰伸手去扯许辉的手,许辉却把手移到一边,让顾国泰扑了个空。顾国泰手愣在那里,眼睛里似乎也被窗外的雨蒙了层湿气:“我想过很多回,等他妈的最后才想明白。如果我不爱你,谁会把自己弄的跟傻逼似的去想那些破事。”
顾国泰这话让许辉的思绪杂如乱麻,他愣愣地说:“可我现在不知道自己对你什么心情,我说不清楚……”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许辉茫然地对顾国泰说:“你为什么要去结婚。”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顾国泰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脑门冲,吹进来的风再冷也拂灭不了心里的烦躁:“这他妈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
顾国泰的激动突然让许辉悲从中来:“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加上唐路声的死,你想让我怎么样?把这些事一笔勾销,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陪你开开心心过日子?顾国泰,你想过别人会难过吗?我就是这么个人,你早该知道的。”
许辉越说越难受,那扑天盖地的悲痛情绪逼的他红了眼圈。他转头看顾国泰,把左边胳膊的袖子撸起来,手臂内侧不显眼的地方好几个烟头烫的疤。他把胳膊伸到顾国泰眼前,低声喃喃道:“你说你爱我,可我最难过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是,唐路声的死让我很痛心。但让我更痛心的是,他用这种方式去成全林溪。顾国泰,我认识他比认识你早。老天爷就是这么爱开玩笑,有的事情真让人哭笑不得。”
顾国泰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摩挲着那些结痂的疤痕,手上忍不住用劲,死死攥住了许辉的胳膊:“你难过你委屈你需要时间和空间疗伤,也许我这次放你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现在心里就像被人拿了把刀使劲捅,可你让我说什么。”
顾国泰攫住许辉的手腕,把他在矿井底下留下的那道疤送到他眼前:“你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为什么不狠狠心干脆让我死在里面?你他妈舍不得吧!许辉,你的心到底怎么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