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涂山遇不会没事评价别人的喜好。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那辆豪车在金桂树的院前停下,驾驶位和副驾各下来一人,司机开了后备箱取出一个轮椅,副驾和后座右侧下来西装笔挺的男人则打开后座左侧车门,躬身邀请车内人下车。
率先跨出车门是一条打着厚石膏的左腿,其次是同样打着石膏吊在胸前的左臂,最后才是额头包着绷带神色抑郁的青年,他在车后座没下车的人和外面等候人的帮助下下了车,坐上轮椅。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涂山遇的目光,轮椅上的青年朝他方向看去,却只看见了一个背影,他视线扫过涂山遇行走自如的笔直修长双腿,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涂山遇走到一个拐角站定,面上情绪难辨,方才看见受伤青年的第一眼,他感受到了元神的兴奋,那是……发现猎物的蠢蠢欲动。
那个换走他命格的人,找到了。
以叶代形
涂山遇手边没有合适的工具,思索片刻,他又走回院子的窗花处,桂花香浓,他望着出窗的一小簇叶片,少顷,摘下一片叶子,仔细端详了一下叶脉,似是在研究是何品种的桂花。
也就这短暂的功夫,院子里出来一年轻男人,朝着涂山遇走来。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事吗?”男人一身较为复古的白色唐装,中等身高,容貌清秀,但身上气质内敛中透着危险,看向涂山遇的目光像是能将他骨髓也看透。
涂山遇露出一个浅浅的略显不好意思的笑,解释道:“不好意思,刚刚路过,闻到您家桂花香,觉得香味很特别,就……”他捏着手里的叶片更显尴尬:“我只摘了一片叶子,请不要生气。”
男人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叶子,没说话。
涂山遇更局促:“真的很抱歉,我、我马上就走,叶子……”他似在踌躇,是否要将叶子送还。
男人没接,最后又深深看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貌记在心里,说:“没事就请离开。”
“好,好。”涂山遇连连点头,又很不好意思添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年轻人一直目送涂山遇背影在转角消失,顿了顿,他又朝转角走去,可以说,是将谨慎和警惕刻在了骨子里。
他到转角时刚好看见涂山遇进入下一个转角,脚步并未有迟疑,他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认涂山遇没有再回来应该真只是路过被桂花吸引的路人,才转身回去。
却是没发现,在他站定的那几分钟里,有一抹小小的绿色影子无声无息黏上他的裤脚,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是一片人形的叶子,而这叶子,正是桂花树叶。
涂山遇原是想铺开神识去“看”那座院落情况,但目前神识覆盖范围有限,那座院落的面积有些大了,所以他采取另外的方式。
以叶代形,与自身通感,赋予叶子五感,可听、可见、可闻、可感,从而将所见所闻传输给本人。
涂山遇通过叶子人的感官,“看”见了院子里的情况。
院子从前门看不算大,但内里另有乾坤,前方是前院,后方才是正式的院落,不是首都历史遗留的四合院或几进的院子,而是偏东方式园林,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奇花异草,有着不属于北方粗犷的别致和精巧。仿佛与这一片城中村格格不入,更有着闹中取静的安宁。
但涂山遇注意到的是这座院子里的阵法,男人走在桥梁飞虹上的每一步都是按照特定的规律走,一旦走错则会触动阵法,提醒主人有外人闯入。
男人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停下,还未进门,就听见一个虽竭力压抑但仍显焦躁的声音:“竺大师,您不是说我这一生都会顺顺利利富贵安康,可您看我现在这样,三个月内两次遭遇车祸,上次的伤才养好,前两天又……”说到这声音顿了顿,继续开口时透出几分委屈:“车里其他人最严重的伤也只是擦伤,只有我……”
男人换了鞋走进去,这是一间颇有韵味的会客厅,简单又不失精巧的布置,加上男人一共六人,刚刚诉说委屈的正是先前涂山遇所看见从豪车上下来断了手脚的那名青年,也是换走他命格的受益者。
青年的身后站着两名西装革履应该是保镖的男人,青年对面的茶桌后,坐着一位头发已是银丝但面上却红润无皱纹的男子,单从面貌上看,很难判断他的年龄,可周身的气质是不同于年轻人的沉稳和内敛,隐隐还有上位者气势,尽管他面上含笑看起来并不危险。
他就是青年口中的竺大师,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矮个子的年轻女孩,扎一个马尾,左半张脸上戴一个白色面具,透过面具隐隐可见面具下漆黑的瞳仁。
竺大师没有立刻回答青年的问题,而是看向男人。
男人走到竺大师身边,俯身在他耳畔告知涂山遇这“路人”之事,竺大师听后问:“确定是路过?”
“确定。”男人点头。
竺大师便也点点头,“那就随他去。”
男人颔首,在竺大师身后站定,与矮个女孩一左一右,如同护法守候。
竺大师的视线这才落回青年脸上,青年看出他是在端详自己面相,有些局促,也有些忐忑,但并未太担心,就他这面相,是所有大师都说过大富大贵的面相。
然而竺大师在端详片刻后神情却微微有些变化,见状青年心头一紧:“竺大师?”
竺大师没说话,倾身上前继续仔细查看他面相,青年因他的姿态不由紧张地绷紧身体,连呼吸都有所放轻,良久,他方开口:“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