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照镜子,他该发现自己的脖子粉红粉红的瞭。
当初说好帮正音馆寻找的恶火配方,薄燕声阴差阳错发现瞭,也好给正音馆一个交代,让赵百相重整旗鼓,从头再来……
薄燕声摊开手掌心,一簇纯粹的黑色恶火冒出来。恶火的火种在每个人的心裡,真正正视自己的内心,一定能找到那一枚火种。
“自损以求,是为不善。不善即生恶,恶满是为邪。”这是钟寥教给他的,恶火之所以是恶火,是因为它还没有恶到极点化生邪火,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对于自己不认可的价值就容易心生不善,不善生恶,恶凝聚成火种,就能燃烧恶火。
他不需要越悭提示他瞭,戎君的恶火不是钻骨取火而成——乐修与器修有交叉的地方,戎君自己制作乐器,也算器修,器修需要火,这本就是戎君勇于剖析自我后所悟的道火。
越悭杀死戎君取骨做笛,是因为他杀人夺宝后,为瞭压制戎君道火的真正力量。
收拾好心情,薄燕声出瞭屋子,把门关好。
他要回修真界瞭。
如果薄燕声想要留在罗浮山,罗荀的亡灵会庇护他,即使是周戌久也没办法把他带走,可这样一来,和被周戌久关在燕行门没有区别。
把心事丢掉,他一身轻地往老山界去瞭。
去老山界,最近的要过大庾岭,也就是五岭之中最东岭,他踩著剑迎风飘啊,从大庾岭山壁旁边路过。
正赏著景,剑柄险些被坠落的重物砸到。
“嚯!”
薄燕声被吓瞭一跳,停下来探头往下看,是一具尸体,赶考书生模样的穿著。
他抬头,不知道这书生从哪掉下来的。
就见上方树丛耸动,那裡还有活人!哼!得去问个清楚,否则他平白无故被砸,找谁算去?
薄燕声过一剑飞出去,把书生吓瞭一跳,当场坐在地上,挪到最近的树下贴紧瞭:“我……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仙长刚好经过。”
“不是故意砸到我?”薄燕声见他点头,“那就是故意杀人抛尸瞭?”
书生一愣,随即惊恐:“仙君,我与他私人恩怨——!”
“与我无关。”薄燕声说完,就在书生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说,“无非是他书读得比你好,你杀瞭他,就能少一个竞争对手,就能往前排一名。”
那书生脸色发白又发红,一看就是被说中瞭。
听他口音是闽地人,闽地读书人多,状元也多,当官的更多,竞争很大,这种事八百年前就有人干过,不是什麽新鲜招数。
惶恐之下,那书生竟然跪拜磕头:“仙君可是从红尘界来的?读书隻是求个功名,倘若仙君看得上我,我愿拜仙君为师,永远侍奉仙君!”
如今官场那些老人,辞官后也是寻仙问道,他今日有这个机缘,干脆一步到位,直接修仙,少走多少弯路!
薄燕声愕然:“你要入道?……你就是入道,大概也是儒修。”
久坐伤根,那根骨就不是练剑的料。
书生一听,以为薄燕声是在给他指路,也想到瞭傢裡的一个传说:“晚辈听闻修真界有女儒修,敢问仙君,这可是真的?”
“这是自然。”薄燕声心裡感叹,没说两句就问男男女女,这样的心境哪裡入得瞭道啊,已经被红尘界牢牢困住瞭。
果然,书生皱起瞭眉头:“岂有此理,修真界的大儒们难道连女人都压不住?实在荒谬!”
“我觉得杀人抛尸更荒谬。”薄燕声两手抱剑,对他颇为嫌弃。
书生脸上有些臊意,可人已经杀瞭,事已经干瞭,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又大拜薄燕声,慷慨陈词:“求仙君收我为徒!带我到修真界去,我要为儒门,拨、乱、反、正!”
天上轰的一声雷暴,无形的威压绞杀著那肉体凡胎,要他涨红瞭脸,近乎窒息而死。
周戌久从天而降,撤去瞭震慑书生的剑意,身旁悬著三把剑,剑尖指向书生,冷漠地注视著那个凡人,语言充满瞭威胁之意。
“收你?为徒?”
书生被周戌久吓到脚软,求生欲操控他赶紧摇头。
“做什麽?”薄燕声喊他一声,“阿久,回来。”
周戌久还没有息怒。
“到为师身边来,”薄燕声好声哄道,“乖徒儿,听话。”
书生肝胆都快吓裂瞭,原来那是仙君的徒弟,好生厉害,这下求仙无望瞭……他不敢与这人相处。
这麽快?不用管越悭瞭?
薄燕声又问:“越悭人呢?你放走瞭?他跑瞭?”
“总督院自然有解押邪修的袖珍笼,已经交接回王屋山……”周戌久往前走两步,站到薄燕声身边,握住他的手腕,聊傢常般,“我把他命剑碎瞭,修为毁瞭,他已经没有实力再做伤害你的事。”
又反手把那凡人书生弄到山下,正好是他同伴葬身之地,胆气是一点也没有瞭,彻底晕厥过去。
薄燕声挣瞭一下,没挣开:“无所谓,招蝶铃于我修为无碍。”
“他真的当你是师弟麽?”周戌久试探,“我看不像,我不会对萍萍做那种亲近的动作。”
他是指在赵府时,越悭给薄燕声拨弄头发,贴脸耳语。
薄燕声歪头:“你是在吃醋吗?”
周戌久一愣,又失语瞭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心跳的律动:“你呢?你现在把我当什麽?”
哪有人这样对徒弟的?他不信薄燕声真的隻把他徒弟看待。
“……”当什麽?说当徒弟太装傻,不当徒弟也不对,薄燕声别有深意,半嫌弃道,“不伦不类的,你自己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