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抬头去寻找15楼的灯光。眼泪又流了下来。
他狠狠地抹掉脸上冰凉的液体。靠,老子又不是女人!没有陆观涛,活不下去了么?呸呸呸,稀罕!
他甩头坚定地离开了。
这种壮士断腕般的决心,还没有回到家就崩溃了。因为陆观涛又给他发了个短信。
没有说别的,而是温言细语地让他注意身体,早点睡觉。语气柔和得和以往一样,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裴亦萧坐在出租车后座上,雪白的牙齿死咬着嘴唇不放,勉力控制着激动的情绪。
回到家,只有大哥大嫂带着琨琨回来了。父母和二哥可能还陪着陆家人玩。
“你去哪儿了?刚不说头疼?怎么没回家?”裴亦绅皱着眉头问。
裴亦萧精神很疲惫,撒了个谎,“哦,我坐的那个出租车半路抛锚,我好久都打不到车,走了老长一截路,后来才有车……”声音越来越细。
大嫂看他满脸通红,连鼻头和眼睛都是红的,感觉他可能有什么事情,便对大哥说:“萧萧本来就不舒服,你就别说他了。”又对裴亦萧说:“萧萧,累了吧?快上去洗个澡睡觉。”
裴亦绅不说话了。
裴亦萧赶紧点个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楼去。机械地洗了个澡,躺到了床上。那么累,却总是睡不着。一会儿想到陆观涛那张儒雅的脸,一会儿又是今天陆观涛和周含璧两人一起进门时郎才女貌的情景,一会儿又是陆观涛亲吻自己那种投入的表情,一会儿又想起生日那夜陆观涛让众人为自己祝福,大声喊自己名字时闪亮的眼睛……
这会儿是在自己的房间、床上、黑暗中。裴亦萧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再次酸了鼻子,红了眼睛,流出了泪水。他翻身趴在枕头上,两手用力抓着枕头揉成一团,张口咬住枕头的一角,竭力制止住呜咽的声音。
林成从小到大极少哭泣。在他接受的教育里,哭是娘娘腔的行为,丢人。到如今,他才明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是啥意思。他还没谈过恋,第一次就是和陆观涛,就是被这个人,用这种方式,上了这样一课。
裴亦萧听到卧室门外传来家人的声音,可能是爸妈和二哥回来了,听到他们笑着聊了一会儿就散了,听到二哥走上楼的轻柔的脚步声,听到二哥似乎在他门前停下脚步……他不能确定,恍恍惚惚睡去。
第二天一早,裴亦萧醒来时,眼皮几乎睁不开。一摸,肿的。他想要起床去照照镜子,蹬了半天腿,实在起不来,好像真的是病了。额头发烫,嘴唇干燥。
他奋力和被子床铺较劲了半天,最后无奈地放弃。
头昏昏沉沉。嗯,算了……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有人敲门,他没有力气去应。有人推门而入,喊道:“萧萧?”
他勉强“嗯”了一声,半抬了下头。
那人急急走到床边,“萧萧?病了?怎么搞的。”
他使劲撑开肿得发亮的眼皮,从模糊的眼屎之间,看清楚是裴亦鸣,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二哥,我有点不舒服。”
裴亦鸣坐在他床上,用手试他的额头,“好烫。发烧了?”
裴亦萧虚弱地摇头,“不知道……”
裴亦鸣下楼拿了个温度计来给他放在腋下,“先测一下。”又给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我说你怎么都快中午了还不起,大哥大嫂带琨琨出去买点东西,爸妈也去姥爷家了。我本来要出去的,想来看看你,没想到真病了。”
裴亦萧觉得很温暖,“谢谢二哥。”
“谢什么?自己兄弟,”裴亦鸣看着他的惨状,一时想说什么,还是住了口。
裴亦萧却自己招供了,“二哥,对不起,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其实,你、你应该知道我、我为什么……”
裴亦鸣愣住,斟酌了半天,“……你也别多想了,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裴亦萧打断他,“二哥,你别安慰我了。其实,是我自己不好,我、我不应该去招惹……陆观涛。”
裴亦鸣沉默了。他没想到裴亦萧是真的这么用心,一时很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把事情说清楚,“萧萧,别说了,是二哥对不起你,我不该放任陆观涛这样对你,我这个哥哥没保护好弟弟,真的太不称职了。”原本在爷爷家过年那天,他就想把陆观涛结过婚的事情告诉裴亦萧,但是想到这种事还是应该由当事人自己说出来会比较好,就没有多嘴。而且以前的萧萧是知道陆观涛结婚的,他不能多此一举。
可陆观涛和老婆竟然是以那么戏剧化的形式出现在裴亦萧面前,这孩子怎么会受得了。
“二哥,我想过了,以前是我不对,我下个学期就住回家里,以后再也不见陆观涛了。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裴亦萧喃喃地说着。
“你这孩子,说什么担不担心?”裴亦鸣心疼这个孩子的懂事,“好了,我看看温度计。”
裴亦萧把温度计抽出来递给他。
裴亦鸣一看,37度6,有点烧,但也没有必要去医院。他收起温度计,“你有一点发烧,但还算好,我给你弄个冰袋敷在额头上。想吃什么?二哥给你做。”这两天裴家的保姆王嫂也放假回家了。
裴亦萧笑了笑,“随便,都可以。”
“那我就给你煮点粥吧,清淡点,再佐点咸菜。”裴亦鸣站起来给他掖掖被子,“你今天就好好躺着,什么都别想了。”
裴亦萧又有点想流泪的感觉,“……谢谢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