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迦叶沿着银白色的道路默然前行。
她竭尽全力维系外表的正常与内心的平静,可终究是徒劳。
她是不会被己身的命运压垮的,可她不知该如何承受三万人、三万个家庭的重量。
她曾经自诩坚韧,宁可痛苦也要清醒,如今却不受控制地想,如果她彻底疯了就好了。
许迦叶停住脚步,拢在袖口中的手微微颤抖。
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她没有资格逃避。
裴玄澈的脚步声轻不可闻,走到她身边,把手轻轻搭在她肩头。
许迦叶条件反射地给了他一记肘击。
裴玄澈不闪不避,眉头都没蹙一下,并不觉得疼,她愿意碰他,他心中只有甜蜜。
可等许迦叶回头时,他已捂着胸口,眸子笼着一层雾气,眼神可怜兮兮的。
许迦叶蹙眉:“有那么疼吗?”
裴玄澈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又摇晃了起来。
许迦叶收回视线,低头看去,她的手已不再颤了。
她敛去了眼中的复杂之色:“你还是练一练武吧,小心哪天真被我打死了。”
就算没死,每天这么哭唧唧的也不像话。
裴玄澈摇了摇头:“那你就不会让我近身了。”
许迦叶冷笑了一声:“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就你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练十年的武也不是我一合之敌。”
侯爷的还魂引(四)
言讫,她转身前行,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裴玄澈快步跟上,落后许迦叶半步距离,远看仿佛并肩而行。
咫尺之遥,如隔天涯。
他心知肚明,如果他展露武艺,他们之间的隔阂会更深。
清醒时的许迦叶有独步天下的武力、掌控一切的自信,可发病时的她无比脆弱,她不会留一个不可控的人在她身边,即便他于她而言近乎不可或缺。
许迦叶走到侯府大门外时,管家已携着下人们恭候多时了,见她走近,齐齐朝她行礼。
许迦叶微一颔首,命他们去把马车里的食盒拿进府里,自己一撩衣袍跨过了门槛,朝府内走去。
回府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沐完浴,她穿着寝衣出来,抬眼便看见裴玄澈手里拎着条棉质的巾帕,背靠柱子站着,周身的气息寂寥得像是与时节一同入了冬。
她蹙眉道:“你怎么又等在这儿?”
裴玄澈见许迦叶身上蒸腾着热气,意识到她今天没有用冰水沐浴,只觉得自己也像是在热水里浸了一遭,在寒风中几乎要凉透了的心顿时有了些许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