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是我父母规划之外的人,也是我热爱的自由的具象化。我想我真的喜欢上她了,也许是在重逢之后,也许就在……十七岁那年。”陆风行托着下颌,目光穿过整座餐厅,停在数公里外那个坐在老旧沙发上的女孩身上,“这样算的话,我在你之前。”
对面的男人依然看着他。
“钟意是一个人,”许亦龙放下高脚杯,冷冷道,“只有她挑我们的份,没有我们抢她的道理。”
“我知道。”陆风行重新迎向他的视线,“她答应和我去参加校庆。我想我会在那里,告诉她我一直以来的心意。”
许亦龙清晰地听见自己咬牙的声音。
“陆风行,你觉得自己曾经是个混蛋,因为你暗恋钟意却不敢告诉她,但你现在决定光明正大地追她,因为看到我跟她坐在一起,你有了所谓的危机感?即使你知道我从高三开始就喜欢她?即使你知道我喜欢她,即使我和你是朋友?”
“是。”
“那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混蛋。”
许亦龙的表情扭曲起来,按住高脚杯,似乎想把那杯酒泼到陆风行脸上。
脑海中闪过妹妹那张笑得花痴的脸,以及爸妈不停查找裕盛地产投资风向的神情,还有家里那个曾经迅速膨胀的银行账户,许亦龙动作一僵,生生收回了不停颤抖的手。
他趔趄着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把推开路上的侍应,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身影消失在大雨滂沱的夜里。
薄唇紧抿,陆风行翻过手机。
电话马上拨通了。
男人对着屏幕,低声嘱咐:“叫人看着景天集团的许公子,别让他出什么事。”
对面的人答应一声,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陆风行看着端上来的牛排,胃里沉甸甸地毫无食欲。蓦然记起,这家店是许亦龙六年前邀请他出来庆祝高考结束的地方,那时他刚刚得知父母决定将他留在国内、便于日后继承公司的消息,以前梦想着趁自己不在爸妈身边就可以钻研制作游戏什么的都不作数了,陆风行的世界天翻地覆。
那时的陆风行或许一个人躺在席梦思大床上发过呆,但他最后还是乖乖顺从的爸妈的意愿,不是么?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他只是不想一错再错了。
邮箱传来新消息提示音,陆风行垂眼望去,见到备注为钟意的账号,带着一个文档附件:“终于改好了,陆总你看看!”
心里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软软地曳过。
他想,这一次,她站他这边。
?
十八岁的陆风行,收到爸妈的最后通牒觉得天要塌下来,盯着某个账号冻结了似的□□空间,在房间无声无息地躺了几天,朝爸妈点了点无人在意的头,认命地坐在电脑前填报志愿。父母捏准了陆风行不会反抗,特别满意地在他身后看他锁定了志愿,丢下一句话就接着满世界奔忙。
那年的志愿填报系统,确认后一共有三次修改机会,少年闭着眼听见父母关门的声音,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表情倔强的脸。
那个人站在礼堂舞台的光柱里抱起双臂,看都不看他一眼,神情像一只高傲的天鹅:“我拒绝上台。”
陆风行摇了摇头,将她的形象赶出脑海。
没过多久又闪过珊瑚与鱼群风暴的画面,背着氧气瓶的女孩,面对镜头用力竖起拇指,唇角涌出欢乐的气泡。
他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走到尚未熄灭的电脑屏幕前。
缓缓按动键盘,将志愿栏最顶端的商学院,改为计算机。
然后,义无反顾地,按下了“确定”。
与此同时,十八岁的钟意走进老城区连招牌都摇摇欲坠的当铺,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那架相机,连同防水保护壳和好几个长镜头,一起推向柜台后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
她的声音颤抖着,漫布血丝的眼眶里,烧干了无用的泪水:“您好,我要典当。”
对方正在输入中(14)
《云帆》预购大半个月,售出数额翻了几倍,看得整个工作室的人眼睛都亮了。
钟意交上直播策划,其实大体就是在长达五个小时的直播时间里工作室每个人的分工,环节也很清晰,直播一段游戏实况再穿插几次抽奖,最后以现场读弹幕提问,采访《云帆》负责人陆总的方式收尾。
陆风行看过策划书,先是大手一挥,将抽奖环节的奖品换成最新一代的手机、耳机等电子产品,又抱着手臂问:“要樊伟这小子来负责直播实况画面,我坐在旁边看他玩,观众体会不到《云帆》的精髓玩法怎么办?”
这时他们围坐在陆风行的办公室里一起讨论策划稿的可行性,钟意看同事们都没什么想法,急忙挺身捍卫自己的策划思路:“你可不是坐在旁边看他玩,你是在他打不下去的时候出来辅助他,顺便吐槽他,这样能让直播更有看点。不会有人比你更了解《云帆》,要是你一路顺风局还不爱说话,观众肯定全跑光了,还是你和樊伟搭档有意思,反正他话多。”
坐她旁边的樊伟,一脸无辜地举手:“陆哥,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我可没说你是个闷葫芦。”
大家忍不住笑起来,只有钟意满脸认真。
陆风行脸上的表情起伏了一下,压住唇角无声的笑意,故意冷着那张俊脸:“如果你想找一个一直在说话的主播,那我有什么坐在樊伟旁边的必要?”
“你那么帅,比较有看点,”钟意耸了耸肩,“老板亲自出卖色相直播带货,再买几个热搜炒作一下陆总的盛世美颜,到时候流量很大的。弹幕说不定还会让你跳个土嗨热舞,到时候抽中了这种问题可千万别拒绝哦,陆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