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雪不断滑落,迟水就那样侧身立在雪里。她脚边曲水流觞,月白色的斗篷衬人,灵蛇髻盘旋,青绿色的发带飘舞。
她吊起嘴角,永远是这般骄傲的神情。她正抬头望着这满天飘雪,好似穿透了这灰白色的天而看见旁的什么。
谢燎琰驻足,只觉这一幕有颤动他心弦的美。
莫名地,他总觉得阿迟同他一样,想起了五年前他们初遇时的那场雪。
“阿迟!”谢燎琰喊道。
于是那心上人转身回眸,歪头看他。
周遭原本沉默着落的雪,忽然就有了声音。
“咚咚咚”,与人的心跳同频共声。
阴与晴
“阿迟!”
听见这难得的叫唤,迟水眨了眨眼,虽说不敢置信于自己的双耳,却还是向着声音来处转身。
只见不远处的谢燎琰扬唇笑着,一排牙齿旁陷出两个酒窝。他一手撑伞,一手拼命对着迟水挥舞。
待二人目光遥遥对上,他便迈腿奔向她。
谢燎琰的狐毛大氅被风带动往后,露出里头鲜艳的绯色长袍。
大雪渺茫间,世界白花花一片。独他像盛夏里的日光,一步一步踏过雪,好似能融化这世间的所有严寒。
迟水出神地望着他,恍若看见过去的好多年。
犹记得,她刚成为“暗霜”,发现她消失在府上的谢燎琰偷偷跟着大汉跑来庄子,却没瞧见迟水。
因而他在庄子上赖着不愿走,闹得谢家人和庄上人没法,只是为了见她。
王氏极喜捣鼓花草,于是谢府四季皆被鲜花簇拥。
他总会偷偷折了母亲喜爱的花,瞒着家里人,自己骑了马,奔着庄子去。
庄子周遭荒芜,但他却将一年四季的花儿都戴在她的头发间。
每每谢燎琰敲响庄子上屋子的门,她都被装扮得干净整洁,推到他面前。
她被胁迫着隐瞒真相,轻易就骗过了谢燎琰的眼。
可他会说要带她回城。
可他在谢家的野心面前束手无策。
那些年,她浑身泥泞和血污,唯有少年是刺破黑暗的那一缕光。
因此她甘心折服于谢家,甘心弃了自由只为与谢燎琰和知萂的偶尔相见。
可她耳旁好久没再响起那声爽朗又饱含爱意的“阿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