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老人有些神情激动地站起来:“可我们自小在乌乡长大,又如何能背井离乡,到他处去?”
另一人则是道:“搬去那里也是可以,毕竟离此地不算太远。只是我家中贫困,到那里还需要先建房子。原本年底赋税便难以缴纳,现在还要出钱建房。这些钱财,又到哪里去弄呢?”
……
季冠灼一一听取了他们的话,温声道:“好的,我大致知道了。各位先不要堵在门外了,这么热的天实在是辛苦了,都先回去吧。此事我会仔细想好如何做,再行决定。”
“各位未尝面圣,可能不太清楚。如今圣上以民为重,推行均田制一事,也是为百姓着想。倘若此事无法成行,我会禀明圣上另行其法。但若能成行,日后各位最起码可以不必为吃不饱穿不暖而烦忧。”他脸上神色颇为认真道,“过几日可能需要各位帮一个忙,还请各位在家里等待。此地去扶京甚远,有些事情也不是一次便能决定的。但我可以保证,此次之事,对各位绝不会是一桩祸事。”
一行人出了县衙后,便被各自围了起来。
为首的人脸色难看,离开县衙之时,人群中走出几个人,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头儿,怎么样?”其中一人瞧着四下无人,忍不住道。
“此人属实狡猾,进入县衙后,只问那些人,却不让我说话。”为首那人脸色沉沉道,“他花言巧语,只说给那些什么也不懂的鼠雀之辈听。他们自然觉得朝廷是一心为他们着想。我们先前的谋划,恐怕要夭折了。”
他们这些人费尽心思挑起百姓与官员之间的矛盾,又想方设法混到这群百姓中,为的决不是解决均田制推行遇到的问题。
而是……
“不管如何,此次之事也不能这么了了。”那人语气阴沉道,“想办法,将他引出来,做掉。”
能被师从烨派过来处理此事,他应该想到这人有几分花言巧语的本事。
只是不知道若是割掉他的舌头,这位聪明绝顶的钦差大人,还能不能有蛊惑人心的本事。
杀人
待到那些人离开后,季冠灼不发一语地回到县衙中。
吴优忧心忡忡地来去转了几圈,都想不明白这位钦差大臣究竟要做什么。
“季大人,您……”
“方才为首那人,你可瞧见了?”季冠灼抱着手臂,沉吟片刻道,“派出府中衙役去查一查,切记万般小心。那些人身份都不一般。”
“这个……”吴优沉吟片刻,才道,“其实,下官先前已经派人去探查过了。”
他虽自认不是个好官,但那些人堵上县衙第一日,他便已觉察到那些人应当并非是普通百姓。
乌乡中人虽然偶尔也会至他县衙中吵闹,但终究没有一个闹到如此地步的。
当日会将此事上报给朝廷,也是寄希望于来的钦差大臣,能解决那几个暴民。
吴优让人将那几个前去调查的衙役叫过来,同季冠灼汇报此事。
“季大人。”那几人过来,恭恭敬敬地对着季冠灼施了一礼后,其中一人这才道,“属下几人那日前去调查,发现他们住在乌乡南侧的一处破旧楼宅中,行为身份,瞧不出什么怪异的地方。只是偶尔说话的时候,会蹦出几句属下听不懂的话。”
他眉头紧皱,模仿着那几人说了一句话。
季冠灼倒是能听懂。
这些话虽不是乌乡本地话,却也是沧月境内的语言。
他先前研究沧月历史时,也曾学过不少当时的官话和古语,勉强还算能听出几分口音来。
这是赤柳镇附近的语言。
只是赤柳镇虽然与乌乡并不算远,却也并不算近,两者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毫无关系。
为何赤柳镇的人会特地来乌乡挑起民众反对均田制?
“那几人除了这些以外,还说了什么吗?”季冠灼追问道。
“属下听不懂,而且,属下没敢靠太近。”那人叹一口气道,“属下观他几人,个个似乎都有功夫傍身,况且他们似乎格外警惕。那之后,属下便不敢过于接近那处宅子了。”
他们这些衙役,比起平民百姓,虽然也有一两分功夫,但并不强。
若是被那些人发现,恐怕只会更加麻烦。
“好,我知道了。”季冠灼思索着那几人身份,同他们点头,“既然如此,那便不要再去那里,小心打草惊蛇。”
一时间,季冠灼又有些后悔没能带些人手过来了。
他当时只以为是百姓不愿意接受均田制一事,倘若只是这般,他不带人手亦是足够。
但如今掺杂其他人的手笔,况且这些人身份又不一般,甚至可能与北狄人有关。
除了衙役,又有谁能去调查呢?
县衙顶上,叁七刚一落下,便去拽柒九。
“怎么?”柒九语气淡淡,撩起眼皮去看他。
“我就说不乐意跟你一起出任务。”叁七翻了个白眼,“有人要对季大人下手,你不来个先下手为强?主子可把他当眼中明珠看,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两个可都要脑袋落地了。”
“哪里?”柒九眉头微皱,轻声道。
叁七将小竹筒交到他手中:“去吧,我在这里守着。记得做得漂亮点,扫尾也要干净,万一吓到百姓,主子怪罪下来,可不是我的错。”
柒九收起小竹筒,冷着脸丢下一句:“看好。”
等他离开后,叁七这才懒洋洋地趴在屋顶上。
小事他去查,大事有人办,还能跟在季大人身旁,第一时间观察他与主子的情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