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无宴有些好笑。
梁飞若身上披了件男子的外裳,柔柔弱弱的样子,手搭在柳轻书的胳膊上,磨磨蹭蹭的下了车。
柳轻书一叠声道:“你不用怕,没事的,我扶着你。”
靳无宴仍是面无表情的站着,握着马鞭的手背到身后,负手而立,刚才梁飞若下马车的时候朝他这边看了眼。他一时有些不解梁飞若这是在干什么。而且搭在她身上的衣裳让他有些不舒服。当然,他从来没觉得梁飞若这是在故意气他什么的,因为她从来都不会这样。
俩人站在梁府门口却没有很快分开,而是说起了话。
梁飞若将怀里的小野猫交给柳轻书让他养,说有空的话她会去看。
少年笑了起来,笑容干净温柔,说:“那我一定好好养,养得又胖又壮,你来看。”
老宋叔看着梁府的大门,确信从山里带回来的女子不是山精鬼魅,稍稍放下心。他们是外地过来的,又是老仆携幼主,并不清楚梁家具体哪些人口,又是何样身份。他只是迂腐而固执的看不惯,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同男子拉拉扯扯,还披着男子的外袍,实在不像话。因此,他一劲的催,又瞧见先前同他们迎面遇上的一列人马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尤其是为首那位,身材高大挺拔,气势迫人,过往行人都绕着他们走,他也不由心生惧意,后来索性下车,扯着他家公子的袖子,“快走,快走呀!”
梁飞若还想请人进屋喝茶,老宋叔一再阻拦,只得作罢。
然而她还披着柳轻书的外袍,老宋叔当然也要拿走,也不是舍不得一件旧袍子,只是,不合适啊。
于是他悄悄的扯住垂下的袖子,用力一扯。
柳轻书看见了,没来得及阻止。
老宋书一面扯袍子,一面捂住眼,“得罪了,梁姑娘。”
袍子落下,靳无宴负在身后的手握了下拳,梁飞若今日穿一身浅色衣衫,淋了雨后,后背大片皮肤若隐若现。
柳轻书赶紧撑一把伞给她。
梁飞若原本因为老宋叔突然扯袍子怒容上脸,又压了下去。
二人道了别。
梁飞若一直站在府门口,直到马车拐过弯看不见才转过身,靳无宴已经走过来了,他以为梁飞若在等他。
结果,只见她肩上扛着那把天青色雨伞,脚步轻快,又不失端庄优雅的转身就往里走。
靳无宴:“……”
靳无宴从来不妨碍梁飞若交朋友,无论同性还是异性。起初几年,他巴不得她多交几个异性好友,这样就不会来烦他了,甚至还亲自给她介绍过。一个满心浸泡在血与仇的人偏执的只有国仇家恨,小女儿家的情和爱于他来说只是可笑的累赘。
她被楚国二皇子绑了去做小妾,他也曾很认真的想过,但凡是旁的任何人,他都不会管,嫁出去了最好。无论是谁,只有楚皇姜家的人不行!所以当他单枪匹马浑身浴血的将她从楚二皇子的床上救出,看着她抱着自己哭成个泪人,他无比糟心的想,怎么就不是旁人呢?那样的话,他兴许还会备一份贺礼,讨一杯喜酒喝。
戈红昌同梁飞若一早出门,忙到下午的时候,基本已经跑完了,还剩一户人家住在山里头。天色暗沉,梁飞若与那户人家的嫂子有旧,她一人去抚慰孤寡再叙叙话,也不算失礼,就让戈红昌驾着另一辆空马车先回府了。
眼看着大雨倾盆,戈红昌正寻思小妹今夜会不会留宿在山里,王太孙突然驾临。
也没废话,问清楚缘由,王太孙连茶都没喝,直接去接人了。
妯娌俩个坐在屋门口,炉子上烤着芋头,手里做着针线活,耳里传来隔壁屋孩子们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好极了。夫君都在,孩子健康,大家都好好的活着,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
戈红昌说:“楚国一灭,殿下解开心结,对咱小妹也比先前积极热情多了。”
徐冰心里还是不踏实:“那你说他会娶小妹吗?”
戈红昌笑大嫂不自信:“殿下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他肯定会对小妹负责的。”
徐冰犹犹豫豫道:“殿下……始乱了吗?”
这下轮到戈红昌不自信了,小妹是个美人不假,但王太孙什么样的天香国色没见过?这些年,无论是楚皇为了试探他送来的美人奸细,还是盟军为了稳固关系互送佳人,哪个不是倾国倾城?更别提每次梁飞若想生扑靳无宴都被他按住脸往外推。
全军都知道,靳无宴看梁飞若就是个让他头疼的小妹妹。
戈红昌确信殿下不可能对小妹始乱过。虽然她经常说二人不清不楚,但也只是针对梁飞若有事没事总往人身上贴这回事。小妹不介意旁人开她和王太孙之间的玩笑,大家也就无所谓的说着玩。
戈红昌心里是感到可惜的,一个有情一个无意,硬凑到一起只怕终成怨偶。但是想到小妹那开朗活泼的性子,又觉得人各有志,做嫂嫂的只能尊重祝福。况且,有小妹在身边转悠,王太孙似乎也比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要开心一些。
这世上的感情又不是只有爱情一种,男与女在一起也不都是非要两情相悦才能成婚,只要待在一起舒服,凑成一对也挺好。
“反正,殿下肯定会娶小妹吧,至于能不能当正妃我就不知道了。”戈红昌肯定道。
徐冰和梁昆同龄,嫁到梁家的时候只有十七岁,几乎是看着梁飞若长大的。小姑子在她心里就像她半个女儿,对于小姑子付出那么多,最后还是只能做个妾,心里怎么想都不得劲,不免幽怨道:“要我说小妹就该硬气些,王太孙不许正妃之位,就不要嫁他,也该让他吃吃爱情的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