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许阳承躺在床上,他顿在门口,眼白红的明显,但许时念始终看不到他的泪
记得小时候,许时念睡觉很不老实,爷爷经常半夜进房间替她盖好被子,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后来,她也亲手给他盖上了棺材板
爷爷来看许阳承后的没几天,他就静悄悄的走了。许时念在那栋老房子里,握着那双廋骨如材的手,慢慢的看着他停止了呼吸。爷爷走前和许时念结巴的说了好多话,老头那天真的很能说。他还塞给许时念一个被胶布缠满的布袋,他说,‘这是爷爷给你的嫁妆,你以后一定要找个好人家,我在底下才能安心’。那天凑近看才发现,爷爷原来不是不会流泪,是脸上的皱纹太多
许时念将泛黄的胶布一圈圈撕开,一万零一元,这小老头从哪学的。握在手里的红色钞票慢慢被不知哪来的水滴浸湿,从今以后,没有人还会给她包好吃的饺子了,她再也吃不到了
沈忘亲眼看到沈修文的情况后,他没有再争吵,隔天先是去手机店给那台手机充了话费,后来总是待在办公室里,公司还有很多人看他年纪太小,对他各种不服,他每天忙的不可开交,慢慢重新开始抽烟,有时一天能抽半盒,可他要吃的药也没带,不出意外的把自己熬进了医院
他一人躺在床上打着点滴,饿了便点外卖粥,不知怎的,脸上许久没出现笑了。如果许时念在身边,会心疼他的吧
手机忽而响起来,他长叹一口气,坐起来拿过手机,是二舅,不是工作,终于是有点安慰
“喂”
“你在哪呢,我今天来公司,听他们说你这几天经常不见人,怎么回事啊”
“我上次去不是说了吗,有事发我邮箱”
“那你也得来啊,有些东西需要你本人签字”
“知道了”。沈忘不耐开口道
“你干嘛呢,怎么这么弱的声音”
“挂了”
“等等,你在哪呢,我又不告诉你爸”
过了好一会,二舅才慢慢推开了房门,他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怎么外套也不脱就躺床上了”
“我就一双手,这样方便,热了掀被,冷了直接盖”
“你说说你,生病就一个人来,不知道喊个人来照顾一下吗”
“没谁喊”
二舅坐下的动作愣了下,他又抬头笑道:“思颖啊,她不是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不想欠人情了,你有事没到底”。他皱着眉看去
二舅转身从包里拿出一堆文件夹。“这些你要看一下签字,我好赶紧给人送过去。还有这些你也需要看一下。吃饭了吗”
“吃了”。他坐起,将文件打开,颤抖着拿起笔
二舅点头顺势往旁一看,注意到桌上的外卖盒,他看向沈忘:“怎么就吃点这种东西,不卫生,都生病了就不要点外卖了,还有,你那个烟也少抽。知道你刚做会忙,但还是要尽量早睡,别太劳累”
“嗯”
“对了,我认识一个李总,他跟市医院有点关系,这次住院是不是那个心脏上的毛病,你有没有病历,我回头问问他”
“不用,又死不了”。他忽而又想起什么,放下笔:“你那个网吧可能要停业了,我来的太急,没把钥匙给赵扬,没开门”
“没事啊,那本来就是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忘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二舅意识话说快了,但又就着说都说了的态度继续补道:“那是之前你爸知道你在哪后开的,以你的名,然后让我去代管,后来我知道你近况后就刚好能还给你了”
他没说话,又低头看着文件。
“其实你……”
“我比较喜欢清静”。沈忘打断他
“行行行,你好好看”
二舅来过后,沈忘第二天就要先出院。他走到大门口,四处环顾注意着出租车,却看到大道对面的沈修文
沈修文正正盯着自己,他走去。“你怎么在这”
“住院了怎么都不说,你二舅都知道。是不是以后你死了我都只能看骨灰”
沈修文开口即强势,这一下打消了沈忘想和他好好谈话的念想,他转身要走沈修文又叫住他。“上车”
车内,两人都不再说话。到家后,沈修文将沈忘先带去了书房,让他站在那等候,他无聊的四处看,将手上的外套放在一旁,忽而注意到靠近桌椅的书架下方有个木盒,上面还有未拔的钥匙,他走近,蹲下身子,伸出手犹豫的悬在钥匙上,终于一拧
……他目光愣了会,拿起手机,却怎么也打不开,意识到沈修文关了机,他紧按开机键,屏幕慢慢亮起,他解锁了手机,打开流量,随即而来的就是屏幕上方弹来一堆江问的消息,还有林薇。他终于知道许阳承的事,没等他看完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他站起身,眼里有愤怒又有悲情
沈修文注意到他手上拿的手机,他第一眼看向木盒,沈忘很高,沈修文原以为他根本不会朝低处看
“钥匙怎么找到的”
“你忘拔了”。他紧紧握着手机,手腕青筋暴起
“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应该与曾经彻底说再见,你现在是沈忘,是我沈修文的儿子沈忘,你身上有责任的,那些狐朋狗友你不要再去联系,那个地方也别想回去,你身上坏习惯太多……”
“沈修文,你别以为你高高在上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我身边的人,随便一个单拎出来都顶的上你在酒桌上假意称兄道弟的人一万倍”。沈忘打断他
沈修文没有再说话,只是走近他,伸手要拿手机,可他握的很紧,他使力要抢。沈忘侧过头看他,眼眶泛红,沈修文说到底是个病人,再想起二舅在医院说的话,沈忘还是松了手,他要蓄的力一下轻松,惯力使沈忘被推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