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想起当初战场上的焦急和愤恨,神情冷厉,大手紧紧的攥住茶杯。李璇见状伸出手去,轻拍他的大手,唤他回神。高绍德若有所觉,低头握住李璇的小手,缓和下表情,低声道:“阿璇,我当初虽说知道阿兄不可能临阵杀将,可又不敢完全保证。毕竟阿兄已为君主,所思所想再与当太子时不同。我们研究留下和驰缓人选时,若不是四哥一力保我,镇住了高归彦,也许最先死的人会是我。”
李璇没有说话,反手握住了他的大手,无言的安慰着。
高绍德甩了甩头,自嘲道:“我当时才知道,自己曾经多么的天真与无知,高归彦怕是高湛安进我军中的靶子,若不是他怕死,第一个取胜的人就会是我,三哥如今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可是我还没有三哥在军中的势力,决无可能在高归彦手中保住性命,三哥是替我挡了这一劫。”
“我领的那一只人马不服我者甚多,路上我花了好一番功夫肃清了军纪,比四哥慢到了一步,当时四哥已寻到了三哥。我们三路兵马会合到一处,原想着先退守城内,再做图谋。三哥当时虽余毒未清,神志却还清醒,他不同意我和四哥的意见,只说突厥和周国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正好趁敌人未摸清他们详情的时候,去偷袭一次”
“你们去了?”李璇都能想到当时战场上的凶险,她猛的一拍身前小案,厉声喝道:“不要命了!他们刚胜了一场,士气正旺。你们呢,人疲马乏,精神不振,当时撞上去,不是找死吗!”
“呵呵,阿璇,事实上,我们赢了。”微弱的男声插了进来。
李璇一愣,惊喜的奔到塌前,果然床上的高孝琬已经睁开了眼睛,满含温柔的望着她。
“三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那里不舒服?”李璇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一连的问着。
高孝琬免力一笑,抬手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李璇捂住了嘴,“你才醒,先别说话。”她回头大声叫着自己的丫头,“烟霞,烟霞,去叫太医!就说殿下醒了,让他快点过来。”
“是!”门外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
烟霞和莲青原是守在外间,听到自家姑娘掩不住欣喜的声音,也跟着高兴起来。烟霞转身就往外走,却被守在门外的侍卫拦住了,“烟霞姑娘停步,我等去请太医就好。”李山同样听到室内的声音,早就一溜烟的去请太医了。留下的侍卫们,见烟霞出来,笑着拦住了她。
很快,三个老太医被李山等几个侍卫,抓着胳膊一种拖了过来。他们三个衣衫不整,步履踉跄,还艰难的用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医箱,模样狼狈极了。
进得屋内,李璇刚想给太医让开地方,无奈高孝琬抓着她不放,还是高绍德上前拍了他一巴掌,“放开阿璇,你抓疼她了。”
高孝琬瞪了他一眼,也只是松了松劲儿,并没有放开手。“三哥,先让太医给你看看,省得我们担心。阿璇又不能跑了,你抓着她做什么。”
“三哥,你先放开我。”她反手握了握高孝琬的手,安抚道:“你没觉得屋里的摆设很熟悉吗?这是五亩园,我就住在这里,不会走的。”
好说歹说,高孝琬松了手,几个老太医这才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围了上来。经过三人的会诊之后,派出其中年纪最大,看着最具欺骗性的那位和李璇勾通。扬扬撒撒和李璇讲解了一翻医学理论之后,老太医最后总结,余毒未清、气血不足、受伤之后失于调养。至于身上的外伤,没多大的事,不伤筋动骨,都是皮肉伤。之前没好,还化脓了,是因为在战场上没有好药,军医的手法不行,再加上环境恶劣,某个病人还不听话,总动弹,伤口愈合不好,才拖到现在。现在都回到邺城了,用点好伤,老老实实的躺上十天半个月的,就没事了。
对于高孝琬目前最严重的是他内在的问题,对于这点,老太医很肯定的告诉李璇,就一个字“养!”照着方子抓药,饮食控制、情绪控制、行动控制,照这样连养三个月,就没事了。
最后老太医开完方子,私下里,意味深长的对李璇道:“三娘子,殿下需要休养多久,就看你的手段了。”还悄悄的递给李璇个眼神,那隐含的意思很明显,要看住他,要乖,听大夫的话,大夫不让做的事决对不能做,这样才是好孩子。
李璇郑重的点头,“您说的我都记下了,不知可否劳您把禁忌之事写下来。”
老太医捻着胡子微微而笑,接过另两位递过来的纸,交给李璇,“三娘子,所以需要注意的事情,还有殿下最好常用的食物都在这里了,你收好。”
“多谢。”李璇低头屈膝,行了个礼。
老太医连忙闪开,长揖回礼,连呼:“不敢。”
“孙先生,劳您几位常驻在此了,等殿下康复之后再离园如何。”李璇礼貌的问一句。反正这几个太医是一定要扣下的了,但是不当面和人家说一声,很不礼貌。
“您几位不用着急,我已派人和陛下还有几位的家人都说过了,您们安心住下就可以。伺候的人我都安排好了,莲青……”
“姑娘。”着青衣的丫头,俏生生的走过来行了个礼。
“带着几位先生去休息,今天劳累他们了。”
“是。”莲青应了一声,然后躬身道:“先生,请随小婢来。”
以孙太医为首的三人见了,也只能苦笑着,拿好自己的东西跟着人走了。早知道不能回去,刚才为嘛着急的把所有事情都交待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