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曾小郎便带着礼物来提亲。封慧见曾小郎长得周正,对娇杏又好,还有份不错的手艺,当即便同意了。
这一日,封慧带着娇杏出门,想给她陪嫁一点首饰。那几年家中困难,娇杏这几个丫头陪着一起过来的,感情极深。
走在路上,忽听到后方有马车驶过,两人回头一看,急忙避让。
主仆两个挑了几件金银首饰,回到家时已经天黑了。见晴雯和英莲都是忧心忡忡,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晴雯哼了一声,道:“那个新来的知府也不知道是哪根葱,今日才来,就派家仆来咱们家讨小老婆了!”
封慧起初以为讨得是晴雯和英莲,有些生气:“虽他官位高些,可人已四五十岁了,还有正房太太。咱们家虽比不得知府大人,可也不会卖女儿,他未免太不把我们家放在眼里了!”
英莲道:“他来求的倒不是我们两个,是——”她抬头看了看娇杏。
封慧皱了皱眉:“可娇杏已经定下亲了呀。”封慧看向娇杏:“娇杏,这还要看你的意思,虽然我不喜欢别家攀高踩低的,可若是你愿意,我也没有二话。”
娇杏跪下哭道:“还请太太婉拒了吧!我连他见都没见过的。”
甄士隐恰好回来,见这幅情形,问过原由才道:“这位知府大人,就是早年咱们接济过的贾雨村。”
封慧冷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他!平白受了别人恩惠,不打一声招呼就走,原来还看上了家中的丫头!可知不是个正人君子!”遂喊来曾小郎说了此事,让两人尽快成亲,以免生出意外。
甄家送信婉拒,说娇杏当日便被丈夫接走了。贾雨村虽有些不高兴,但知晓甄栩与周薛两家公子都交好,也不敢给甄家小鞋穿,只暗地派人找娇杏。不过此时,娇杏已与曾小郎去扬州过活了。
却说,甄栩与周恒道别后,便与家里说了江东书院之事。梁溪离金陵不过一日路程,封慧与甄士隐还有些舍不得,可又怕误了儿子的前程。
一路骑马到了梁溪。如今已近腊月,江南冬日阴冷。
为着方便,甄栩请晴雯帮自己改制了一件夹棉的皮衣。还在外面罩着一层油绢,做成现代呢子大衣的形状,又用纽扣接了顶同样材质的帽子。
穿着这件外套,一路骑行而来,里面衣物未湿,十分抗冻。张妈也给谷芽做了同样款式,只是没有皮子,多加了棉花和布,也足够保暖。
进城时已经日落,甄栩虽有老师给杨山长的信,却觉得此时上山未免仓促。好在东林书院日渐成规模,附近酒肆客栈不少。
甄栩与谷芽挑了间干净雅致的住下,这客栈里人来人往,不乏来此求学的书生。
等一应菜式上齐,谷芽先尝了一口,急忙喝水。
甄栩看向他:“怎么了,可是被呛住了?”
谷芽表情复杂:“没有没有,这菜回味甚好,只是第一口吃起来也太甜了些!”
甄栩笑了笑,夹起一块子红烧肉:“你呀,还是姑苏人呢,姑苏的口味不也偏甜?”刚放到嘴里,虽有了心理准备,可也未料到是这个甜法。见谷芽看着自己,他硬是调整了有些扭曲的脸部表情,细嚼慢咽地吃了下去,又慢条斯理地喝了杯茶。
“梁溪菜讲究的就是浓油赤酱。你呀要学会欣赏不同地方菜色,别在金陵待久了,便只能受用的下鲜香风味,那人生可就缺少一大乐事了。”甄栩跟谷芽讲起大道理来。
谷芽听了,崇拜地点点头。甄栩十分满意,却听到旁边有人笑出声来。
甄栩循声看去,见是个有些呆的年轻书生,便冲他拱拱手微微一笑。那呆子被人抓包,也不觉得尴尬,连忙回了一礼,又继续笑出声来。
甄栩还没见过这样的书生,有些无语。他坐下来给谷芽夹了些清甜口的菜点,自个儿也避开那有些甜腻的红烧肉,转而品尝起其他菜色来。
奔波一天,主仆二人早已疲乏。饭后甄栩向店小二要了些热水梳洗,两个人早早休息去了。
半夜,甄栩睡得迷惑,突然听到隔壁有些响动,似乎还是从房顶上传下来的。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客栈的房顶是用瓦片搭起来的,莫不是隔壁屋顶塌了?可若是屋顶塌了,这声响未免太细微了些。
难道是?想到一个可能,他起身披上衣服,悄悄走到隔壁房间门外,果然看到屋中没有亮灯。
甄栩敲了敲门:“李兄!李兄你开开门啊!你的药还在我这里,你今日忘了喝了!你不喝药就睡觉会死的!”
房间里的灯仍未亮起,甄栩倒是听到窗户吱吖一声,有人从二楼跳了下去。甄栩暗道不好,贼人不会是狗急跳墙,杀人夺财后跳窗跑路了吧!
想到这里,甄栩用力拍门,把周围人都吵醒了,房中仍然没有动静。旁边几个书生听甄栩说了事情经过,赶紧帮忙把门撞开。
众人点了灯,才发现房顶瓦片早已有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洞,又见通向街道的窗户开着,连忙去看床上的人。
床榻周围并无血迹,床上的书生被晃了好几下,才醒了过来。甄栩一看,这人不就是晚上吃饭时,见过的那个书呆子吗?
“兄台,你可还好?刚刚有个贼人在你房间,你可受伤了?”这好半天没醒,甄栩想,难不成真有迷雾,吸入一点便会昏死过去?
那书呆子还没回答,旁边一个书生先开了口:“兄台,你不知道,他这人就是睡觉死沉,我们几个在兖州遇上,每次早起吃饭都叫不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