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咽了一下,“只是来海口前我去看过他,护工说,他已经有些犯傻了,阿尔兹海默中期,每天抱着个大西瓜喊他老婆的名字,我去看他时,他还把我认成了小武,说小武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没结婚要孩子”
眼泪簌簌滚落,陈东实看得闹心,一把将李威龙搂入怀中。
“没事的,没事的”陈东实温声哄劝着他,“这日子就是这样,有好也有坏,不是所有人都会有大团圆结局,这么想想,好像我们这样也还不错”
“我就是觉得,特不公平”李威龙红着眼,努力遏制住哭泣,“你说咱们都活了快半辈子的人了,经历了多少事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老曹就不能好好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好好的呢?”陈东实认真地说,“我倒觉得,老曹现在活在那片梦里,是快乐的。大西瓜又怎么样?哈密瓜又怎么样?他觉得老婆孩子都活着,那就是还活着,其实清醒有时候更加痛苦。”
“好了不说老曹了,”李威龙止住伤心,擦了擦眼泪,不大好意思地说,“刚刚童童说你过几天就生日了,问我准备了什么礼物。我本来想到时候就给你的,可也不差那么几天,今天刚好你在,就给你了。”
说着拿出藏了好久的小盒。
陈东实满心欢喜地接过盒子,连拆开包装的耐心都没有,直接把盒子一整个撕烂,拿出里头那条红到发透的红裤衩。
“”
“喜不喜欢?”李威龙噗嗤一声,笑出一脸鼻涕泡,“本命年,穿红内裤,你看,还有蕾丝”
“你不要脸!”陈东实羞得赶忙将东西塞回到盒子里,“这东西你也能送出手?”
“不是你天天都喊着要吗?”李威龙的眼底逐渐放晴,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择日不如撞日”
“啥?”
李威龙抬手拉上超市的卷帘门,临了不忘把“今日暂停营业”的牌牌儿挂在外头。
“这大中午的,不太好吧?!不是,你这刚缅怀完老曹,就有心情干那事?你个没良心的。”陈东实看着屋子一点一点黑下来,装腔作势地捂住了胸口,“万一童童回来咋办?你别吓我”
“她不会回来的。”李威龙急不可耐地脱了衣裳,点亮墙角唯一一盏小灯泡,将陈东实抱进后头的小仓库里,那里有张平时午休用的小沙发床。
“我刚刚给她发了红包,让她晚上请同学吃饭,今天一整个下午,时间都是咱们的”
“那?”陈东实两眼放光,看着比某人还要兴奋。
“那”李威龙一脸坏笑。
“你我速战速决,然后,多来几次”
肖童番外:志愿风波
陈东实拖家带口带着童童和某人搭上高铁后,心一下悔了。
虽然在海口的这些年,他每年都会带童童全国各地地玩,但每次出门,都少不了父女间的尴尬。
童童小时倒也还好,可随着青春期发育,性别意识启蒙,陈东实在某些时候也不得不学着避嫌。就譬如出门旅游,早年间父女两还能住个标间,可自打童童进了青春期以后,每次出门,两人都各自一间房。
童童开朗、活泼,跟她妈年轻时那会一样,净会来事。有一次两人去山西看佛塑,肖童没事去招惹景区里的一只猫,结果连夜送进医院打了三针狂犬,那段日子,她见到猫就躲,陈东实撵在屁股后头伺候她,像捧着一樽爷。
如今再次启程,为着李倩回国的婚宴,他带着肖童还有威龙,一路往哈尔滨飘去。
在车上,陈东实讲起那次山西之行,乐得李威龙呱呱大笑,这简直就是年轻版的肖楠,母女俩虽非亲生,却一脉相承,出奇地相仿。
然而肖童却一脸闷闷不乐,从上了高铁后就看着有些焉儿。陈东实给她剥香蕉、她不吃,给她掏凤爪,她不要,就连她平时最爱喝的奶茶都不看,只一味瞧着窗外,心事重重。
“你说说,现在小孩儿都喝的些啥玩意,”陈东实见肖童不领好,兀自把吸管插进杯口,吸了一口所谓的奶茶。
他琢磨着标签上的小字,喃喃自语道:“这啥名儿啊?什么芋泥啵啵草莓齁甜,你说这有啥好喝的?”
李威龙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这都是人家年轻人最时兴的饮料,你看光咱家那一片就有十几家奶茶店,你我都四十好几了,跟不上趟很正常,我看你呀,还是喝你的老枸杞去吧。”
陈东实老脸一红,心虚地瞄了童童一眼,生怕女孩听出些什么,他忙打诨道:“闺女在呢,瞎说些什么,我看你这狗嘴就缺个把门的!”
两人乐不开支。
一旁的肖童却仿佛局外之人,神色淡淡,连带着陈东实也有些放不开手脚,忙不迭问:“咋了,晕车啦?爸这有晕车药,还有晕车贴、薄荷糖”
“没有。”肖童小嘴一张,百无聊赖地说:“就是来亲戚了,爸我去趟洗手间。”
两大老爷们面面相觑,撇开大长腿,放肖童走过去。女孩揣着卫生巾,飞快钻进车厢厕所里,待门反锁上后,如释重负地把那张东西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那是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志愿试填报表,早在一个星期前,班主任就下发给了他们,让他们回去带给家长,一同填报志愿信息。当然,这只是为正式填报志愿所做的模拟填报,为的就是让老师和家长心里都有个底,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可以及时沟通,不至于稀里糊涂地就把东西给填了,决定自己影响一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