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白天总是过分地短,即便现在的时间才是下午,天空就已经暗沉下来
外城区的街道没有路灯,但白雪反射着天空的余光,倒也能看清一些路面
这处街道现在空旷无比,只能看见寥寥数人的身影在雪中行走,而雪地中的脚印,几乎全都靠在一边,甚至开出一条道路来
这些行人,以及脚印,全都在刻意避开一栋三层高的房子,这房子只有中间一层住户,因为——
“让你拿点钱出来又怎么了!天天在外面冒险不是赚了很多钱吗?!老子现在没钱用了,你连这点都拿不出来吗!”
忽地一声怒吼从房子里传出,震落屋檐上的白雪
砰!
哗啦
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一个酒瓶直接砸碎了窗户飞出,随着碎裂的镜片落到一楼门前的雪地里
路过的行人早就习以为常,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瞥了眼破碎的窗户,摇头叹了口气
“又是这样”
“真不知道这娃儿明明有那么好的工作,为什么还要回来”
过了半晌,房子里又传出一道尖锐的厉喝:“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弄点钱来,我们怎么活下去,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的父母都饿死在这里吗?还不快滚!”
这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很显然是一对夫妻
没过多久,从房子一楼的大门处,走出来一个女性,她短散乱,在寒冷的冬日,也只穿着一身破旧的麻布衣,甚至连衣袖都没有,白皙的皮肤裸露在寒风中,部分地方甚至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怨言,也没有恨意,即便寒意侵蚀着身躯,她的步伐仍旧平稳,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出大门,似乎在平日里,她平和冷静的性格就是这么来的;似乎在冒险中,她顶身在前,不动如山的身姿,就是这么练成的
她走到那堆玻璃碎片前,蹲下身子,将头重新束起,露出真容——是洛花!
洛花口中呼出一片白雾,双手搓了搓,又抚上自己的双臂,直到稍有些热了,这才吟唱着,用土元素魔法将这堆玻璃碎片连同酒瓶一起,埋到深处
她既不精通火元素,也不与光元素共鸣,同时没有强大的身体素质,就和普通人一样不耐寒,在这样的天气中,若是一直这么穿着,迟早都会得病
洛花正要起身时,她的肩头忽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按住,阵阵温热感,从她的双肩迅传遍全身,为她驱散了体内全部的凉意
“谢谢……!”
洛花道了声谢,回过头,却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容,当场愣住
但随后,她平静的神色出现一丝慌乱,连忙迈步就要走
“你别跑!”端木碧流双手紧紧地捏住她的肩头
洛花见逃跑不成,只能停下脚步,她的目光重新与端木碧流相交,开口却是一句:“抱歉,碧流,你来这里一趟,但我现在没什么能招待你的”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洛花!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端木碧流丝毫没有掩饰语气中的心疼,“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跟我说啊,为什么啊?”
“我…”一向镇静的洛花也支支吾吾起来,她一直不想让端木碧流担心,所以从来都没向端木碧流透露过自己家庭的实际情况
洛花是不幸的,因为她是异人,还是由一对人类父母所生下的异人,自从记事起,父母就从未给过她好脸色,也从未给她吃过一餐饱饭
印象里,小时候的每个夜晚,都是她自己度过的,春夜的春雷,夏夜的蝉鸣,秋夜的寂寥,冬夜的寒冷,统统只有她自己一人感受,父亲是个酒鬼,还喜欢赌博,常常在一下子间,就花光家里的钱;母亲喜欢漂亮廉价的饰,不会做饭,难吃的饭菜是她每天都要经历的修炼,一个呕吐,就会遭来母亲的毒打
而且因为她异人的身份,周围的同龄、非同龄孩子都嘲笑她,不愿意与她为伍,外城区不可能有人愿意娶她,也没有哪个打工的地方愿意要她
但洛花又是幸运的,既然她没法通过嫁人或打工挣钱,那就只能当个冒险家了,想要当冒险家,先就要觉醒魔法资格,就得升到一级学府
父母将她送往了教堂开设的义教学院,那里专门为洛花这种家中贫困的孩子们进行教育,洛花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送到学院的,她只记得那时候,教堂窗外的粉色花朵开得正旺
洛花是被她的父母彻底抛弃在了教堂
学院每半个月就会放一次小长假,那天,所有的孩子陆陆续续地被他们的家长接走,一路上诉说着自己今天学到了什么,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唯有小小的洛花独自坐在教堂门口的大台阶上,翘以盼,直到月亮高高升起
神父一直注视着她,直到星星漫天,才把她带到了教堂里面
神父问:“孩子,你的父母呢?”
洛花说:“我不知道”
神父又问:“孩子,那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洛花答:“我不知道”
神父没有再问,他已经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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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城区,抛弃孩子已经不是一件新鲜事
但像洛花这种属于个例,她已经长这么大,又恰巧被神父碰上,那就让她在这里住下吧
不过先,得给这个孩子取个名字
神父看向窗外,树上娇艳欲滴的桃花,正随着夜晚的春风,片片凋落
“既然你也是被人落在教堂的一朵小花,那不如就叫洛花吧”
自此,洛花有了名字
她在神父的教导下长大
时间过得很快,教堂里的修女也换了一批,洛花则迎来了二级学府的毕业时刻,神父修书一封举荐信,让她获得了能够在一级学府学习半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