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ga看上去还有些局促,动作比平时慢了两秒。
周一鸣挠挠后脑勺,有些纳闷:“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姓贺的他家这么有钱。”
一中虽算不上省重点,在南川也算是数一数二,不乏各类富家子弟被送来升学,因此校门口时不时停几辆豪车也见怪不怪。
贺云杉在一中的名气几乎等同于以校霸闻名的祁帆,话题热度自然不小,但从未传过他是富二代。相反,学校论坛上对他的身世背景的讨论少得可怜,贺云杉也不曾提及过,在这方面,一向低调得很。
甚至有好事者臆测,他家穷的响叮当,怕丢面所以才闭口不谈。
少年人的强烈的自尊心难以掩藏,明晃晃白玉似的,稍有不慎就会碎开。
只不过他们都猜错了,这小子不仅不是个穷小子还可能是个家财万贯的富二代。
周一鸣眨巴眨巴嘴,还真是深藏不露。
身旁的人过于沉默,除去雨点打在水洼泥地的燥响,周一鸣以为只有自己在喘气。
没等来回应,周一鸣就错愕地发现祁帆径直走出伞外,朝着刚才一路水花四溅的私家车的方向走去。
周一鸣连忙追了上去,雨势可不小,再硬的身体素质也扛不住这么造。
祁帆湿了半截的球衣混着汗水软塌塌地贴在皮骨,他的衣摆、碎发和呼吸四虎都不与风动,不与同频。
周一鸣无端生出一丝微妙的怪异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直觉祁帆想要追上去把人从车上拽下来。
这种没有事实依据的猜测突兀得很,祁帆也仅仅只是走出几步便停了下来。
周一鸣问他怎么了,缓过神来的过程很是自然,自然到别人根本看不出来方才那出是某人一时冲动的举动。
祁帆没有要答的意思,似乎因体力消耗太多有些疲惫,“走吧。”
云杉
雨丝斜斜飘过,加深了灰黑色的柏油路,跳脚的落汤猫裹着污秽的白,只见它敏锐地避开行人,再一闪而过。
祁帆不适时地想起以前林嘉鹿也养了一只小奶猫,通体雪白,奶呼呼的另他爱不释手,它霸占了林嘉鹿很长一段时间。
那天的雨扰乱了天气预报的秩序,大都始料未及,不如今天大,但也不小。
他们一早就约好一起去林嘉鹿家里看那只小奶猫,他的新宠。
林嘉鹿看上去十分期待,一出校门就拉着他往自家的车冲,强行斩断了祁帆对家里敞开的窗台、晒在阳台的衣物等所有的担忧,而他的确没带伞。
放学后的校门口人声雨声鸣笛声喧闹不止,因为太匆忙,也就无暇顾及周围的干扰。
苏今媛就是在那天发现自己的儿子终于交到新朋友。
她身体不好,前段时间刚出院,身子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倒,可她还是拖着虚弱的身子骨,冒着风雨来给她的儿子送伞。作为母亲她对祁帆一直于心有愧,当初不顾一切地将他带进这个残酷的时间,又没法好好让他健康的成长,深夜里她不止一次地自责,看他的眼神爱怜又可悲。
她远远地看见,自己儿子和一个雪白的小男孩风风火火地跑出校门,她用她柔柔细细的绵嗓叫了好几遍也没把人叫停。
学校大门人头攒动,嘈杂沸腾,不仅是他们俩没注意,就是等在附近的家长也觉细若蚊蝇,然后她看见俩人上了一辆价值不菲的私家车。
那天祁帆晚了一个半小时才回家,是林嘉鹿家的司机送回来的,已经算是最快的速度了,因为急着回家收拾家务,也不知他妈回来了没有。出院后,她找了份照看花店的工作。
祁帆进门发现灯是开着的,苏今媛看见他手里提了一盒小蛋糕,做工用料十分精致,一看就特别贵。
苏今媛问他:“交到新朋友了?”
自己的儿子她最清楚。
他一向沉默寡言,不上学的时候总是不放心她的身子,也担心她被那个男人欺负,因此没什么朋友。在玩乐的年纪他总是习惯由着自己长大。
祁帆愣了愣,低头看垂在腿边被他刻意降低存在感的蛋糕盒,“嗯。”
“那小孩我瞧见了,挺水灵的。”苏今媛轻如鸿毛的语调陈述着她的所见所闻,“今天我去看你们班主任了,可能你没看见。”
“不过我也没提前知会。”她继续没有目的地说着,祁帆也仅仅只是安静地听着,像很多个被那个男人所带来的恐惧而惊醒的夜晚那样,耐心地安抚这个苦命的女人。
“他家里挺有钱的吧。”苏今媛朝他笑了笑,说出的话残忍又直接,愧疚又颇为无奈,“别让你爸看见了……”
在她心里自己的儿子一直很懂事,很会照顾人,很多时候她不单单只把他当小孩。
其实她更想说:别和他走太近,被你爸盯上少不得要麻烦。
要是小孩的父母知道了他的好朋友是个流浪汉加家暴犯的儿子,他们便只有被“拆散”这一条必经之路。
祁帆十分明了。
他只有这一个朋友,林嘉鹿的朋友却可以有很多,他没有什么特别,甚至可以说任何一个清楚他爸是什么样的人的同学都不会愿意跟他做朋友。
这一点,在他年幼的认知里根深蒂固。
刻意掩藏、忽略、淡化他羞于启齿的出身是他打小就无师自通的自保的能力。
或许是她的话过于直白,又或许他还太年轻,祁帆的脸色罕见地难看。
他听自己僵硬地说:“知道了。”
多重思虑下,他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祁光明真的有可能会干出常人匪夷所思的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