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
杭州太守府。
管家马泰捧着信函,敲开了太守的房门:“老爷,这是从余杭送来的移调函,据说事牵太原王氏和会稽孔氏两家,余杭县丞不敢审案,所以写了信函,加急送来杭州请老爷定夺。”
马俊升还未梳洗穿戴,里衣外披了件袍子就出来了,黑沉着张脸将信函打开,粗略的浏览完,眉头紧锁,良久,嗤了一句:“好个余杭县丞,竟想让老夫给他收拾烂摊子,呵!”
马泰察言观色道:“老爷,是否要……”
“不要立即回函。”马俊升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手打断他,“先拖两天,让王家那个不成器地吃些苦头,到时候修书一封去扬州,以王恺那护犊的性子定会将事闹到建康。”
他揣手,悠悠道:“届时,老夫也就用不着滩这趟浑水了。”
“是,老爷。”马泰弓腰应道,“小的这就去处理。”
“下手轻些,别授人把柄。”马俊升抬眼看了看天,问道,“公子还没回来吗?”
“夜里马统从余杭回来,带回了公子的一封信。”马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说是公子今年中秋不回府了,要留在书院温习课业。”
“书院的教得就那么些东西,有什么好温习的!”马俊升拆信一目十行的扫过,不悦道,“马统还在府上吧?把他带来回话。”
·
马统是在前厅见到太守老爷的,他跪在地上
给马俊升行了个礼,喊了声:“老爷。”
“公子留在书院了?”马俊升直接问道,“一个人?”
马统:“公,公子不是一个人。”
“嗯?”马俊升将信上简单的几句祝福语来回看了几遍,“他在书院交到朋友了?”
“交,交到了。”马统声音一颤,“公子在书院很,很受欢迎,品状排行更是第一。”
“当真?”马俊升不露声色的反问。
“当,当真。”马统磕绊了一下。
“马泰。”马俊升低头将信折了几折,漫不经心道,“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拖下去……”
马统本就畏惧老爷,可公子又有交代让他务必瞒住老爷。他一个小小的下人,夹在马府一大一小两霸王之间实在难做。
待听到老爷的语气不对时,人更慌了,可若此刻改口,怕是会死得更惨,他不得不咬牙将谎话说到底:“老爷!老爷!小的没说谎,公子当真就在书院。”
马泰站在一旁,见他如此不识时务,只得出言提醒:“你从小长在府上说的真话还是假话,老爷一眼就能看出来。”
闻言,马统蔫耷着脑袋,伏在地上,和盘托出:“小的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在书院的时候,公子与太原王氏子弟交,交恶。
“下山后公子想,想找个机会给他一个教训。结果那人却被官府抓,抓了。公子觉得好奇想留在余杭,然后……就,就派小的回来,跟老爷汇报。”
“
公子怕老爷担心,便手书了封信让小的带回。还说如果老爷问起,就说他在书院温习功,功课。”
说完,他又磕了一个头:“老爷,真的是这样的。公子怕您担心才出此下策的!求老爷您不要怪公子!”
“什么时候说谎还有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了!”马俊升抬手敲了两下案几,“担心我?呵……”
马统垂着头,秉着呼吸,不敢说话。
前厅安静下来,厅外冉冉东升的太阳溢出片片光海,缓缓漫进前厅。
许久,马俊升问:“太原王氏?”
马统点头。
马俊升神情肃穆起来,余光瞥过马泰,马泰勾着腰:“老爷,余杭县丞说的事儿中也提到了太原王氏,想来应该就是同一个人了。”
“去!”马俊升脸色一沉,揉捏着信笺,砸到马统脸上,“将那个逆子给我带回了!”
“小,小,小的,这,就去。”马统被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回了个话,之后几乎是爬着出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