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禄这时似才回过神,忙讨好道:“阁主,我在想,这一次,焰英恐怕还是要到椘泽去的,如果她去了,阮小娘子身边就只剩下了她那个未婚夫韦应钧,不如……”王禄故意拖着语调,显然是想另外那人自己衡量。
“不错,你说的对,姓韦的那小子就直接抓进潮物阁卖了,而阮小娘子……”苏寐清晰地听到那人舔舐舌头的声音,伴随着一阵□□。
王禄的声音多了一丝殷勤,还有几分故意的为难,“可如果椘泽那边恰好……”
“椘泽那边,你得给我死死盯着,有事你先顶上!”
王禄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顿了顿,便笑着低声接受了,然后,迅速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随着那一声关门声响,夜与日已然转变,苏寐眨眼一看,果然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苏寐见容耀沉默地看着她,便知他有话要说,只是心中依然有所顾忌。
半晌,容耀才犹犹豫豫地道:“城主说,这一切源于椘泽之乱,但是……”
一阵疯狂的奔跑声向他们飞快奔来,打断了容耀的话。
下一刻,苏寐只觉眼前身影一晃,容耀已被人狠狠撅住,连脖颈也落入了那人的手掌之中。
韦管事双眼泛着不正常的赤红,整个人比之前更加阴狠邪气,他使劲地掐着容耀的脖子,“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要让我亲自看看吗?你现在又做了什么?”
容耀呼吸渐渐急促,他好不容易将韦管事的手推远了些,这才喘着气道:“难道……你想亲眼……见到她遇害吗?你又……改变得了什么!”
“我不奢求改变,早就不奢求了……”韦管事语声更加沉凝,“但你万万不该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所以,你去死吧!”
韦管事试图用九味玄火焚烧容耀,但九味玄火却并未燃起。
苏寐立刻明白过来。这里终究只是某个人的一段记忆。
记忆已成过去,不会被任何人或事更改。
无法燃起的九味玄火似乎让韦管事的情绪恢复了几丝清明,他倏地甩开容耀,容耀趁机抚着自己的脖子走近苏寐,拦在苏寐身前,双眼却看着韦管事的身后说道:“接下来的事,不如你去问他吧。”
苏寐料想王禄应该一直就在旁边窥视着事情的发展,此时见王禄出现在韦管事身后,也不觉意外。
而韦管事在转身看到王禄的那一刻,似乎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过去旧事虽还未完全被揭开,但王禄所作所为已不难猜想。
所谓恩怨情仇,似乎也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
“是——你。”
韦管事没有见到过阮奚最后的样子,但他此刻想象她最后的无助,已恨不得将眼前的王禄撕个粉碎。韦管事任恨意渐渐漫涌,又一次全然占据了他的内心。
王禄竟然微微笑了笑,举止之间还保持着几分商人的气度,“是我。”
“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潮物阁是吗?”
“韦管事说的是。我无时无刻不想成为潮物阁主,但偏偏——”王禄微笑一凝,眼中的贪婪再也没有丝毫掩饰,彻底显露出来,“十年前,有个绊脚石毕丘;十年后,便是你韦管事。”
“你怕九味玄火。”韦管事几乎肯定地道。
王禄继续微笑摆手,“又有谁不怕呢?韦管事用九味玄火烧死了那么多人,你最懂得掌控九味玄火的妙处。”
韦管事唇边也露出了一抹残忍嗜血的笑,“所以,你也想得到它。竟然有人认为,你十年蛰伏,是真的想为毕丘报仇。”
“毕丘贪婪好色,与我又怎么能相比?”王禄话里充满了对毕丘的轻蔑。
也或许,王禄刚才见到了那一幕,他知道韦管事现在无法使用九味玄火。
苏寐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有股一触即发的焦灼。
她不由朝四周望了望,并没有看到王禄的手下或者潮物阁的“暗棋”。但这里也不应该是眼前两人解决仇怨的地方。
苏寐想了片刻,正当她准备动作时,一个声音忽然自空中雷霆响起,“大胆小人,竟敢擅自窃取他人记忆,还不给我速速滚出去!”
那声音如炸雷响起,震得人鼓膜颤栗不已。
倏忽,一阵狂风从天际席卷而来,人力自然不能与天相抗,苏寐再次不得已被狂风卷出了记忆幻境。
依稀是清池城外某个山岗,日头当空,烈日灼灼。
苏寐侧目远眺,发现隐约可以看到邻县方向天空的异常。苏寐虽没问,但她知道没现身的青轶定然是被什么事缠住了。
苏寐心绪蓦然变得复杂,一时怔住。
直到她看到了那个背向他们,站在山岗上的瘦削背影,苏寐立时回神,慢慢向那人走了过去。
或许因为进出幻境,魄元镜意外跌落在了那人身后。苏寐走过去,拾起来,还没站直身体,便见到那人右手拿着一壶酒,极快地转过了身。
那人一袭青衫,神情落拓,眉目间仿佛蕴结着沉重的心事,但他手上的一壶酒,他喝酒时洒脱不拘的动作,却又为他增添了几分疏朗毫阔的气质。
“你……”那人想了想,果然开口非常直接,“你们为什么要去偷他人的记忆?”
“我们想知道,椘泽的事。”
苏寐不知道青轶让容耀将他们带入那段记忆的真正目的,但她现在已经明白,韦管事的前尘旧恨与椘泽有关,王禄的蛰伏谋算也与椘泽有关,若要解决潮物阁的事,显然也需要从椘泽入手。
而苏寐肯定,眼前这个看似落拓的中年人,或许就是青轶想引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