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喜过来劝导宝姝,她已先一步转回身,挺直脊背进殿进去找太子了。群青却觉得,那冷飕飕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
回崇敬殿之后,若蝉凑过来说:“听闻孟观楼在大理寺内突发疫病不治,孟家连白幡都挂出来了。”
群青踮着脚清点着库中仪式所用鞭炮和灯烛,闻言一顿。
孟观楼的“疫病”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她惊讶的是,孟光慎为免孟观楼服散的事传出,居然选择直接牺牲这个儿子,以至宝姝要去找李玹求救。
“孟相没有去狱中看他吗?”她不禁问。
若蝉恻然道:“听揽月姐姐说,孟相让人递了一沓白纸进去。”
“白纸?”
“应该是让孟观楼写下些什么吧。孟观楼本就病重,看了那沓白纸,又哭又笑,将狱卒都吓着了。他将纸扯碎了,只给太子殿下和宝姝留了信。”
孟观楼入狱,有群青的手笔,难怪宝姝如此恨她。
只是对方既放了话,群青必须再检查一遍。
很快群青便发现了端倪,若蝉亦是惊叫一声,库内用于宴席的几l十支花炮不见了。
这一车花炮,不知被谁到了院内草丛中。前两日阴雨连绵,盖着花炮的红布早已浸了足水,使它们成了哑炮。
几l个女官围拢过来,不知如何是好。朱尚仪见了恼怒:“咱们尚仪局,最怕的便是承办大宴,我这眼睛夜晚都闭不住。偏生是你群青管库时,总出篓子!赶紧出宫买些补上。”
群青想了想,道:“可是民间采买的花炮,不比兵部来的经过核验。万一出了事,我们尚仪局担待不起。”
朱尚仪犹豫:“可是元后冥诞,按律有仪制要求,轻易不可变动。就连上个月韩妃生辰都有花炮,若是少了这一环,圣人责难起来……”
“臣会想办法解决。”群青垂下长睫,“听闻赵王殿下也准备了炮火,想来令人印象深刻。我们尚仪局有没有炮,便不那么引人在意了。”
朱尚仪的表情略微缓和,但她很意外群青怎么知道这种消息。
这自然是群青派出手下细作们探听得知的。
她还知道,
()李盼做女装打扮,苦练屏后舞,便是想要用这张酷似元后的脸,博得宸明帝的歉疚和宽宥。
李盼真是豁得出去。
但群青也明白,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最难斩断的。若这次不能搬到李盼,他会活到圣临四年,及至她前世死去,他还能在封地,搂着姬妾逍遥活着。
想到此处,群青打个唿哨,片刻之内,狷素一脸无辜地出现在她面前。
群青将画着鱼灯的纸展开给他看:“你去给我买三十三盏这样的灯笼。”
“三十三盏?”狷素只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规格的小灯,一个摊子只挂那么一两盏,恐怕得满城跑。娘子,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我知道要满城跑。”群青平静地看着他和竹素,“去吧,午夜之前送来给我。”
狷素和竹素对视一眼,两道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每逢大宴前夜,尚仪局女官都要夜值。
星星点点的檐下灯笼,将大明宫装点得美轮美奂。女官们提灯登上木架,检查高处的彩灯,佛像下的鲜花与贡品是否完好。
“青娘子,你消息真灵通,赵王果然准备了烟火。”另一个典仪以肘碰了碰群青,示意她看远处,府兵们推着小车,将几l车烟火整齐地排列在远处。
尚仪局的消息亦传回了赵王府:“我们的人已在外面等着了,可群典仪未曾出去买炮。”
李盼练舞累了,面上涂着粉彩,微微蹙起眉。不过很快他便舒展眉宇:“接着奏乐。”
他母后的冥诞,将是他的主场。在宫内当值,任何差错都可能是催命符。这桩过错没有,总能寻到其他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