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化劫引”被洛家叔侄如奴婢一般差遣了多年,也没生出叛逆之心,乖顺得让第五鸿十分满意。
他要度的是病劫,虽然在凡人境得的病要不了他的命,他少说也得病上半年一年,“化劫引”越是乖顺,他的日子也就越舒服。
第二日,他学着凡人筹备婚事的样子买了辆马车,在马车上戴了红花,又雇了几个人吹吹打打去迎亲。
到了洛永城处,就看见身上披着红布的女孩儿被洛子源拉了出来。
她生得瘦,被嫁衣笼着、被盖头盖着也不像新娘。
拜别了她的“父兄”,女孩儿自己坐上了马车。
马车晃了一个时辰,到了第五鸿在镇上买的院子。
拜过天地,第五鸿将雇来的人都打发了,他也不想跟一个凡女当了真夫妻,随手指了个偏房就让她去歇息。
女孩儿却胆子极大地抓住了他的袖角,说了与他的第一句话。
“你哪日带我回去?我爹说了,我嫁给了你,等我再回去,他就告诉我我阿婆在哪儿。”
第五鸿挣开了女孩儿的手,掸了掸自己的袖子,凉凉地看着她,说:“他们骗你的。”
第二日早上,他遍寻不到女孩儿,坐着马车走了一个时辰的山路回到了那村子。
就看见她孤零零地跪坐在了人去楼空的院子里。
“你那阿父和兄长都是修仙之人,把你托付给了我,他们就回了自己该回的地方。”
第五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真话说出来,看着女孩儿纤薄的肩胛慢慢隆起,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不得动弹,他也无动于衷。
凡人就是蝼蚁,让她早点认清了自己的命,他也能省些功夫。
黄沙地上被抓出来的一道道血痕,他看见了,也并不放在心上。
“清越仙君,你想知道我是如何对秦四喜的?也不过是你对我这般罢了。只要一时不如我意,就让她跪在地上。彼时她是凡人,我是修士,我所做的,不过是天下修士都会做的。”
毫不顾忌地将胸中的淤血吐在地上,第五鸿舔了下唇角。
“你问我是如何亏欠于她的,桩桩件件,那时那地,无人会以为是亏欠。”
“操持家务洗衣做饭,难道不是她该做的?她是我的妻子,别说我与她仙凡有别,就算我是一个凡夫俗子,我又何错之有?更何况我还教她学医炼丹,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
说着说着,第五鸿就笑了。
“诚然,我教她辨药材,教她诊病开方,不是因为我真心要教她,是因为我病劫应身,要有人替我采药治病。可我不打她,也不骂她,最多也不过是把几十种药材的种子倒在一个笸箩里,她不捡完我不让她吃饭罢了。”
“她起先是恨我的,我知道,可我对她说,她的父兄骗了她,这世上只有我还能陪着她。她就只能跟着我,她或许有过妄想,以为我也能长长久久地陪着她,这又与我何干?待我病劫一过,我就走了。”
地上的血迹渐渐凝固,第五鸿顶着愈发可怖的威压抬起头,与褚澜之对视。
“这些,宗剑首也大概都知道。还请,仙君,明鉴。”
褚澜之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片青脆的竹叶,隔着那片叶子,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第五鸿。
“你可曾对她有过许诺?比如……”
想起了因果镜说过的话,褚澜之心中一滞。
“比如,要与她,如何如何。”
如何如何,那又是个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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