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茫然:“母亲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贾母看了她一眼,笑道:“就是突然想起了,与你拉拉家常而已。难道我与自己的女儿说话,还要分个前因后果,非得有个承前启后?”
贾敏连连摆手:“自然不用,母亲想到哪儿说哪儿就是,女儿认真听着呢。只是您也知道,女儿对朝堂诸事了解不多,即使听了也是一头雾水,只怕不能很好地接下母亲的话茬儿。”
贾母笑:“我就是憋在心里难受,说了才高兴。”
贾敏凑到贾母身边,拉着她的手笑道:“既然母亲不介意对牛弹琴,女儿自然愿意听母亲多与我说说话。”
贾母笑
着拍拍她的手:“还是你最孝顺,最让人省心。”
“母亲怎地突然发出此等感慨?”
“就是觉着,有时候不懂就明说,也比不懂装懂的好。”贾母笑容淡淡,“最怕的是,自己不懂还以为最懂,然后靠着自己的一知半解去做事儿,最后给家里招来灾祸。”
贾敏想了想,问道:“可是大哥又惹您生气了?”
贾母摇头:“他如今醉生梦死,一心待在美人窝,哪儿会去关注外面的是事。”
说完自觉失言,她又笑道,“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据甄家传来的消息,说是宫里的甄贵妃曾说皇上近日身体不大好,因被疾病困扰,脾气比起之前略有些急躁。你回去后记得与如海提一提,让他近日在朝堂上安分一些,即使手上有谁违法犯罪的证据,也千万不要在这个当口儿出头出来弹劾。”
事关丈夫,贾敏立刻紧张起来:“皇上病得严重吗?”
贾母摇头:“我整日在家,朝堂上也没个能说话的人,哪儿能知道这种大事?只知道皇上病了,心情不好。”
贾敏认真起来:“母亲放心,我回去后定然一字不漏地将此事告诉如海,让他近日在朝堂上小心些。”
贾母欣慰地拍了拍贾敏的手:“这便好。”
说完此事,贾母又提起贾珠与元春兄妹,说了许多关于两人的好话,话里话外,似乎想要让贾敏同意,让贾珠上门与林如海讨教学问。
贾敏有些
疑惑:“我记得王氏之前给珠哥儿请了一位先生,还是状元?”
贾母摆手:“人家好好的状元,若非落难,怎可能跑到我们这样的人家做先生?前些日子向老二请托,与王家搭上线后,早已起复做官儿去了。”
贾敏有些为难:“我倒是想要答应,只是担心如海没时间。如海前些日子还说,要为小麒麟请一位进士做西席呢。若非他自己不得空,他就自己亲自上阵了,何至于说出这话?”
“不过……”贾敏想着母亲一心惦记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因为王氏就让母亲失望,“若是珠哥儿平日遇上什么解答不了的难题,一并记录下来,趁着如海休沐的时候上门询问,倒也不是不行。”
贾母本是随口一提,如今有了意外之喜,更觉得高兴。
想着自己之前提供的消息,更觉得自己一片慈母之心没有被辜负,拉着贾敏高高兴兴地又说了许久的话。
一直等到三个孩子回到荣庆堂,母女二人才停下了说话。
贾敏看了眼门外,发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忙起身拉着林柳准备告辞离开:“家里两个小的太能闹腾,今日就不再多留了,等空闲了,女儿再上门陪您说说话。”
贾母高兴地应了一声:“记得常来。”
母女二人分别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一点儿也不觉得伤感,反倒都对下一次见面充满了期待。
然而没想到,这次分别后,两人竟然足足有一
年多的时间,都没能再次见面。
贾敏细细想过之后,等林如海回来后果真将贾母今天与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漏地告诉了林如海——
她自知自己对朝堂大事了解不对,政治嗅觉也比不上母亲与林如海,便干脆只拿自己当传声筒,原原本本地将母亲的话告诉了如海,希望他能从中得到母亲真正想要告诉自己的消息。
林如海果真不愧是在官场上打滚儿的,听完后与自己所知的消息一联系,立刻明白了贾母传递给他的消息利害。
他听后一言不发,然后直接告诉贾敏:“老太太想告诉我的消息,我都领会了。夫人也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记得一件事就好。”
“什么?”
“接下来这段日子,记得紧闭门户,千万不要给不相熟的人开门。就是相熟的人家,若非万分信任,也切记不要与人多说,免得不自觉就泄露了消息。”
贾敏急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这般害怕?”
林如海咽了咽口水,想着前些天坐在龙椅上,便已经显露出重病之态的皇上,不由低声喃喃:“这天,许是要变了!”
而且最后登基的,只怕正是有王子腾支持的三皇子。
王家……
贾敏悚然一惊:“竟、竟是这般……”
皇上重病的消息虽然知道的人不算多,却也绝对不会少。
有那消息灵通,且想要在最后关头抱一抱佛脚,搏一搏那泼天富贵的,便趁此机会开始
活动起来。
所有人盯着皇宫的方向,并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日子——
咱们这皇上,到底还有多少时间才会咽气?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位皇上怕死得很,在从御医口中得知了自己的病情需要静养后,并未如其他皇帝一般,宁愿生命的最后一刻死在龙椅上,也不愿放下政务休养。
某日清晨,皇上突然将所有皇子与大臣都召去了御书房。
然后,禅位给了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