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时宴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官家,看到他浑身有些发憷。
官家愤愤地抬手指向了一旁的柱子,“你倒是撞啊!你们御史台动不动就喜欢用撞柱子来威胁人,你倒是撞啊!我已经叫人将这大殿里的柱子都包过了!你倒是撞来试试!”
韩时宴却是半分没有笑,“我的私心,不是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那《远山图》就挂在舅父的私库里么?”
官家脑子一嗡,老脸一红!
他气得想要去抓桌上的镇纸,可瞧见那玉质通透乃是欧松遗物,又瞬间歇了心思!
“难不成我还应该多谢你?”
韩时宴摇了摇头,“不必,维护君主的威严,也是臣子没有办法的责任。舅父,只有剜掉腐肉,才能够长出新肉来!一个虚假的太平盛世,当真是您想要的么?”
“帝王倡之于上,群臣效之于下。”
“您想要整个大雍朝上行下效,每个人都碌碌无为,将苦难冤屈视之不见,好人得不到褒奖,坏人得不到惩治,百姓永远都看不到公正的那一日吗?”
“还是想要我大雍朝的律法,像顾家那七七四十九条家规一般,成为刻在史书,刻在石碑上的笑柄吗?”
官家气了个倒仰,他的手颤抖着,嘴唇动了动正想要说些什么。
却是又听韩时宴说道,“是谁将那张《远山图》献给了舅父,他是否知晓那考题,又或者说他能否拿到那个考题,他又因为进献宝图得到了多少好处,这个世上没有人比舅父更清楚明白了!”
“时宴会日日站在大殿之上,等着看那顾家阖族覆灭,等着看那泄题之人走上法场!”
官家冷笑一声,“不许你早朝,你又如何?”
“在御史台看着官家铲除大雍蛀虫!”
“赶你出御史台你又如何”
“在开封府门前等着真相大白!”
“将你流三千里!”
“便是在那坟墓里,臣的冤魂也一定要看到官家杀了那献宝之人!”
官家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指向了韩时宴,“你这是在威胁朕!”
他若是不让姜伯余同王一和彻查此案,惩治顾家……那么韩时宴将不顾他的脸面,直接将那《远山图》在他私库当中一事告知天下!
“你你你……”
官家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了韩时宴跟前,他抬手想要去抽打韩时宴,可发现自己身高远逊于眼前之人,气得猛的跳起,一巴掌直接拍在了韩时宴的脑门上。
见到身上沾着的鲜血,他先是一愣,想起了旧事,随即手缓缓地放了下来,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给我滚!”
韩时宴拱了拱手,抬眸看向了官家,“臣告退!”
他张嘴还想说什么,官家却是骂道,“闭嘴!滚!”
韩时宴挑了挑眉,什么话也没有说,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他走到门口看见了站在一旁等候着的太师姜伯余,又看了看他身后站着的王一和,冲着二人行了礼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王一和瞧着韩时宴头上那醒目的红色,嘴唇轻轻地动了动,他看着韩时宴远去的背影,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为臣之道有许多种,奸臣佞臣忠臣……当然也有宁愿以身殉道的直臣!
他跟在姜太师身后进了官家的书房,默默地行了礼。
“你们来得正好,泄题之人乃是朱又瑾,秉公办理了罢!姜卿,倒是那顾家……刚过易折,这天下日后到底是诚儿的,时宴这般不通人情世故,不明白我的苦心,可如何是好?”
太师姜伯余温和地笑了笑,“官家应该高兴,韩御史是个直臣!孤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