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捅了,好?痛。顾无琢真是下手没轻没重,不愧是美?强惨类型的人物,下手超级狠。但没关?系,就当我偷看那么久的罚款了。】
那是她和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相见。他视她为居心不良,甚至因为一时?冲动,险些让她当场损命。
他不知?她是何时?何地,对自己产生?好?感。但就是这份不知?名的好?感,让她笑盈盈地对他说,她没事,不会?记恨他,让她在雨里寻到自己,说她一点儿都不怕他。
他收到了这份如天神赠予的礼物,收获了短暂的快乐与欢欣。
彼时?的顾无琢尚不知?晓,这份礼物早已明码标价,且昂贵得令他无法承受。
此后的记录中,属于他的篇幅越来越多。她记着?素草堂的药香,记着?会?场的阳光,记着?梧桐镇雨水冲刷泥土,滚滚而?下的青草味。
她的目光始终放在他身?上?,只是他没有注意到。他不去珍惜所?拥有的一切,反而?伸长脖子,奢求那些压根不存在的虚像。
顾无琢低下头,脖颈转动,发出骨骼关?节磨砂的咯咯声。夕阳西下,窗外阳光投入,描摹他的轮廓。一点光亮顺线条凌厉的下颚流下,消失无踪。
他从来都不了解她,而?她也不给他机会?,让他透过层层的雾霭,窥视到她的真实。哪怕这些情感浓烈的文字,也不是写给他的。
顾无琢唯一获得的,只有那份赤诚的,却?被?他忽视,以至于频繁错过的喜欢。
很快,他手中的信纸到了最后一日。
【我要走了,希望那位杀手的刀足够歪,扎不准心脉。用你的身?体接触顾无琢,我非常抱歉,但你不用担心,他是个好?人,要是想和他做朋友,就当这些是都是你做的,放心去交往就行,要是不想,把我的信交给他,他会?理解的。】
【芷柔姑娘,要是你能?活下来,不必害怕,也不必慌张。乾元门是修真界屹立不倒的大宗,你又是内门弟子,前途无量,人生?必将光明长远。这个世界如此美?丽,若是不珍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祝你幸福,以及,永别。】
“啪嚓”一声,苍白手掌中的银簪折断,断裂的簪身?生?生?扎进掌心。血水顺着?细长的饰品,一点点淌下,流过精心打磨的莲花瓣,显得狰狞又触目惊心。
他的视线下沉又上?浮,两眼?空空,思绪飘飘荡荡,直到掌心的鲜血落地,发出清脆的滴答声,方才落地。
簪身?没入大半,而?他迟迟没有觉得疼痛。
案台侧旁,摆着?一面梳妆镜,顾无琢扭头,与镜中人对视。
镜中的郎君,像是骤然失去风度,满面的泪痕。双目通红,布满血丝。他张嘴想说话,言未出口,嘴角有殷红溢出。
喉头的苦腥气与铁锈味方才涌上?,顾无琢如梦初醒,忙伸手去捂,又呕出一大口血。
他慌乱地将手中书信移走,伏在书案上?,生?生?呛咳着?。
巨石压在心脉肺腑,呼吸变得吃力?又困难。顾无琢闭眼?弯腰,背脊猝然折下去,散落的发丝微微颤抖。浑身?血肉像在一瞬抽干,只留下一副摇摇欲坠的骨架。
被?他忽视的,心口的绞痛再度传来,细细密密,如针扎一般,不断地在胸腔内搅动。
他的思绪翻涌,反反复复地想着?。
“阿雾……”
原来,她叫阿雾啊……
“阿雾,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最后的话,是出自真心。
“我…很高兴。”他抱紧了那些,从头到尾不曾属于他的纸张,“多谢你,阿雾。”
他终于知?道该如何称呼她,终于懂了她最后的那句话。可他贪得无厌,不想要所?谓的永别。
于顾无琢而?言,二月十二不仅是花神诞生?之日,亦是他的生?辰。万幸,他总算在这一天,得到了一份让人欣喜万分的礼物。
看到顾无琢在素草堂等他时?,时?梧闻的面上?浮现出惊讶表情。
“少主?”他试探着?说话,“你的身?体如何?”
“不必担心。”顾无琢的脸上?没有忧伤难过之情,相反,所?有的情绪都沉入心底,再无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