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变成奇怪的模样了。看不到原本清晰的事物了,像是高度近视般只能看到模糊的色块。
但在这个高斯模糊般的世界中,有一些颜色特别清晰,有些像是线在地上延伸,有些像是云朵般飘在空中,在色彩最清晰的尽头,我看到了一个感到不适的生物。
“那些颜色是咒力,而那个怪物便是咒灵。”妈妈抚摸上我的额头,温柔地解释道“以视觉为代价,「悠仁」交换得到了对咒力的感知力哦,很棒呢。”
我不理解咒力也不明白咒灵是什么,但是得到了妈妈的表扬,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感到了开心。然而这份欢愉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狠狠摔破,我听到了「妈妈」的命令——让我去杀掉那个怪物的命令。
我感到了恐惧。
“真是废物,那只是一只三级咒灵。”
似乎是因为我的不争气而生气,「妈妈」生气地揪着我的头发将我推到怪物的面前。
那天,我又再一次感觉到了死亡向我逼近的感觉。身体逐渐变得冰冷,能清楚感知到血液从自己身上一点点流失的触感。
“真不是一个好孩子呢。”从已经变得模糊的视线中,我听到了妈妈的数落。
我要做一个好孩子正是因为我不是一个好孩子,所以爷爷才会死吧。
因为那个杀死爷爷的怪物,就是被我不小心引来的。
我又想起来脑海里被我刻意遗忘的痛苦记忆——啊啊,我听到了爷爷临死前那细小虚弱的呢喃声「悠仁啊,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老天爷啊,一定要让我家悠仁活下去啊,求求你」
我哭了,眼泪被脸上干涸的血渍吸收,黏黏的、很痒。
将小刀插入咒灵丑陋的脸上,我胡乱搅动着,不知道扭打了多久,怪物的身体终于软趴趴地倒下,不动了。
“竟然学会了反转术式么很厉害呢「悠仁」~”
妈妈抱住了我被血染红的身体,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
“你以后要加油杀死这些怪物,变得更强才可以。”
大脑像生锈齿轮一样艰难地转动,恐惧包裹住了我的身体、缓缓收紧,让人有一种窒息的错觉。
我以后要一直和这种怪物战斗吗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我不要我不要不要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不要
“「悠仁」,你的出生就是为了全人类如果你放弃的话,所有你珍视的人都会死去。”
“在合适的时机,你的牺牲会让人类幸福起来。所以,只有在我的允许下才可以去死,听懂了吗。”
我呆呆地思考着——比起杀死咒灵的恐惧,失去他人的恐惧更让我无法接受。恐惧压制了恐惧,停止颤抖的身体,像抓住求生的稻草般、死死握紧手中的刀,指甲都扣进掌心。
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虽然感觉对方有所隐瞒,但还是从简短的聊天中察觉到细思极恐的问题,皱起眉头,七海建人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虎杖君」,我觉得牺牲某人而达成的幸福可不是真正幸福再说了,哪有让小孩去送死的道理。”
“就算是死也应该我们这些大人先去死,而不是你。”
“没关系的七海先生,我已经习惯了。”勾起嘴角,「虎杖」摇了摇头“已经没关系了。”
“真的没关系吗,「虎杖君」。”摘下了眼镜,金发男人冷着脸严肃道:“请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没问题吗。”
“我没有任何问啊咧。”感觉到眼睑有什么东西划过,粉发少年迷惘地用手背摸了摸脸,看着滴落在桌面上的湿漉漉的水渍——那是自己的眼泪。
被迫扼杀自己精神与做了不想做的事情让本就有裂痕的心开始更剧烈地崩溃。直接刚刚,「虎杖」才正视了那些长久以来一直折磨自己的情感,明白了为何会一直痛苦——长久的压抑与自责其实早就让自己潜意识渴望着死亡。
然而理智迅速地掩埋起「想死」的想法藏于深处,于是身体只能通过各种不适的反应、无言地诉说着对死的渴望。
可是即便被点醒,也无法改变什么了已经没有力气去组装治愈破破烂烂的自己了。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等待——宛如被禁锢在床下狭窄的缝隙中、身体与心理在一点一点悄悄地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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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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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考虑去高专上学?”在小区门口送行,七海建人想了想询问道:“你的年龄也很合适。”
「虎杖悠仁」的身体一僵,急忙摇头“不了。”能说已经有一个「我」在高专上学了么。
七海想再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将话咽回肚子里“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以后有事情随时可以找我。”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名片递过去。
七海先生真是个好人啊。在心中这样感叹着,少年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城市中。明明穿梭在嘈杂的拥挤人群之中,但像是一滴油落入水中、无法融入到这热闹的气氛。
自己的眼睛其实在六岁那时经过「交换」后,状态已经变得十分糟糕了,并十分畏光。所以在白天会习惯戴着帽子之类、能遮挡眼部阳光的东西墨镜之类的也尝试过,但发现会阻碍自己观察咒力后就放弃佩戴了。
再之后也去过医院检查了,结论是自己有一千七百多度的近视。让医生奇怪的是,通过佩戴镜片竟然无法矫正视力,所以怀疑可能是脑神经的病变。